天堂_作者:党凤田(33)

  “大妹子,你越长越好看,我兄弟一晚亲你几次呀!”

  “你就不能说句人话,秋后的辣子,越老越红,没正经。”

  “你是人人爱,我是人人烦。”

  “别糟贬人好不好!卜队长烦你?”

  “他算老几!他烦不烦我才不在乎哩。生产队解散了,他那个队长还不是聋子耳朵!”

  “他去哪里上班了?”

  “听说去华荣制药厂当临时工,整天跑得像只兔子无影无踪。”

  大路上一辆自行车过来,驮着一个人。

  俊媳妇眼尖,她认出来是卜队长。笑着说:

  “嗨!嗨!兔子过来了。”

  烂花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哼,后头还带着女的。我说怎么老不见他,原来他有小娘了!

  卜三来到地头。烂花憋足了怨气。但当着另外两个女人,既不便怒骂责难,也不能撒娇诉苦,她讽刺说:

  “这不是卜队长!一大早去哪里?”

  卜三下车,云英笑嘻嘻地看他们说话。

  “我去上班,八点要到厂。” 卜队长露出慌张的样子。

  “上班?得了吧,上班还带坤角?”

  云英腾一下脸红了。

  “不要瞎说,人家也去上班。”

  “人家多少钱雇你这‘二等’?学雷锋啦!”

  烂花满带妒火的目光,利箭般在云英身上扫射。恨不得穿透她的五脏六腑,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心!

  这个姑娘,那么好看,那么年轻,那么精神,甜甜的笑,多么得意!多么快活!腾,一股怒火从肚里冲进胸膛,又冲进脑顶,她没法压下这熊熊怒火,她想臭骂她一番,扑过去撕她个光脊梁。可是俊媳妇那嘲弄的眼睛提醒她:你管得着吗?她伸了伸脖子,咽下这口气。

  卜三冷着脸,眨着“一大一小” 显得宽容平静:“人家没有自行车,怕误班,顺便带带人家。”

  “没有你,人家就不上班了?”

  俊媳妇并不正视云英,她侧着脸,眉峰高挑,冷眼蔑视,以傲然的神态,嘲弄的口吻讽刺道:

  “卜队长,进城当上大工人,可别忘了咱小社员呀!”

  卜队长一看这“一丑一俊”拿的架式,“一文一武”的进攻,煞是狼狈。三十六计,走为上!

  卜三翘腿上了车子。云英一纵上了后座。自行车一溜烟跑走了。

  烂花愤愤的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烂花脸红一阵,白一阵,眼里含着泪水,痴呆呆站在那里。

  “我的妈呀,池子里水漫出来了,快改呀!”

  烂花如梦方醒,她紧跑几步,赶忙掘开一个畦,堵住那个畦。

  云英觉着好生奇怪。黄鼠狼给鸡拜年?啥意思?这不是骂人吗?卜队长有什么坏心?我和你们一无冤,二无仇?为什么指桑骂槐?她纳闷,她生气,她问卜三:

  “卜队长,这两个人怎么啦,好像对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她们好闹着玩,说话粗鲁,狗皮帽子,没反正。”

  云英不再追问。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总在她心中翻上翻下。

  陈组长派卜三和辛成仁去拉沙。路程很远。卜队长又深深感到被人调遣的屈辱。他不能不干。人家是组长,正像他是队长,俊媳妇烂花受他调遣一样。

  陈组长有意把别人支走,亲切而又严肃地问:

  “云英,卜三是你什么亲戚?”

  云英一惊,这个人,撒啥呓症?问这干啥。

  “什么亲戚也不是。”

  “哪能呢?你不是叫他哥哥吗?”

  云英嘿儿笑了:“什么哥哥妹妹的。”

  “那——他为什么说你是他妹妹呢?”

  “我姓文,他姓卜,怎能是兄妹?”

  “他和你姐夫是不是亲兄弟?”

  陈组长虽干着活,可是他的耳朵支楞着仔细听着云英的每句话。

  “八杆子拨拉不着,连一族都不是。”

  “哦!云英,我问你,既不是亲戚,又不是兄妹,他为什么每天驮你上下班?”

  陈组长开始激动,脸色也泛起红潮。他停了手中活,又两眼盯着云英。

  “卜队长的心眼好,最乐意帮人啦。”

  陈组长又想说什么,卜三拉沙回来。他立该改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