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栋喝酒上了头,反应比平时慢了几拍,痴傻地盯着那姑娘莲布轻移,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到了他身旁,软弱无骨似的就要往他怀里倒。
在触到姑娘的鬓发时,段云栋像被惊醒一般跳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是谁?”
“官人真有意思,不是您召了小女来吗?”姑娘瞧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从衣兜里取了帕子轻轻擦拭,指甲不经意划过段云栋的脖颈,引起一阵机灵,“小女自知来迟,应该罚酒一杯……”
“诶!”没等姑娘倒酒,同伴垂涎美色,就把姑娘搂紧了自己怀里,“小美人,哥哥喂你喝酒可好?”
“哎呀,讨厌……”
醉酒后的段云栋虽然意识不清醒,却也没傻,往同伴身上掷了杯,十日醉洒了一地:“……滚,我的东西你也敢碰,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段家少爷!”
“你!”
同伴吃瘪,碍于身份,只好咽了这口气,顺了段云栋的钱袋摔门而走。
段云栋摇摇晃晃地起身,捏住姑娘的下巴,调笑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娇羞地往他身上一蹭,柔声道:“小女闺名彤衣。”
“彤衣?好名字!”段云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大笑几声,搂着姑娘的腰就要往床上倒去。
面前的姑娘眼神娇而不媚,眸子多情迷离,又不都是风尘气,似乎还能瞧出些许野性来。
段云栋抚着她的发,指尖却是颤抖着。十日醉麻醉了他的神经,让他从这名叫彤衣的姑娘身上瞧出了云眠的影子来。他睁大了眼睛,意识里清楚云眠是狐,而眼前人是人,但总感觉有相似之处,就像……在多年那个雨夜,窝在他怀里睡觉的狐狸蹬了他一脚,面前的姑娘看似温顺,迎合他的手里藏着一把刀一样。
一觉醒来,段云栋把酒前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连身旁的女人都没了印象,迷茫了半天,才依稀记起女人叫什么绿衣还是花衣。
“官人,小女从小寄人篱下,被义父指使流落烟花之地,幸读过诗书几句,从未见过有官人如此仁善之人,彤衣愿跟随官人……”
“小女所求不多,只望官人能许一处容身之所……”
彤衣楚楚可怜地望向段云栋,眸子里泪花闪闪,段云栋最见不得女子这样,吻在她的眼下泪珠。
“好,你就跟了我。”
“大夫人,听说小少爷最近在外养了一个姑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咱们今年府上铺子亏了不少,又在大少爷成亲时置办了彩礼,怕……”
“你怕什么。”高位上的女人指甲尖尖,不急不慢地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我看在当年他父亲面上,也算是尽心尽力地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初夏腊月,嘘寒问暖,未短衣食,谁料他能变成今天的样子,错可不在我。”
“哪能怪您啊,大夫人,您费尽心思收下了这个逃生子,一人之力摆平族里的流言,瞒着他当年的真相,多年来仁至义尽……”
女人已经老了,法令纹深深刻在脸上,眼睛里的精明却未减半分,她道:“莫担心,段家还有子弈呢,这孩子待人做事向来赤诚,又有芸娘辅助,一点点盈亏算什么。”
末了,她又叹口气,半是埋怨半是夸奖:“这傻小子眼神不好,看什么都不行,当年不是还把狐狸瞧成犬了吗?找媳妇倒是一眼就准。”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门口有脚步声,有远及近,而立之年的段子弈玉树临风,搀扶着笑容明媚的芸娘缓缓走来。
段子弈快速跑到段大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故作神秘道:“娘,娘,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快猜一猜。”
“哎呀我老人家,不懂你们的玩意儿,快说说……”段大夫人摸着他的头,眼睛余光一扫抚着小腹看着他们微笑的芸娘,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
段子弈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段大夫人的肩膀,说:“娘,你要当奶奶啦!芸娘今早吃不下饭,请了郎中来瞧,说是有喜了!”
“好,好!娘就要抱上乖孙了!”段大夫人娇嗔地一推段子弈,“你看看你,媳妇有喜了还让她站那,还不赶紧搬个椅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