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姜希泽脸色并不好看。王浩蓬只觉吃瘪,这家伙是死活都不愿意别人把自己和戴笠相提并论啊!
姜希泽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择手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军统的人混的久了,沾染这种气息。前日他听说亚德利和别人说到一份文件的时候,感叹中国军人对于破坏日本人的战略物资运输线几乎是不计代价,他们炸了一艘运送物资的船、根本不计较船上也有中国乘客。他听完颇想哈哈大笑,亚德利果然是不知道国人投敌之后的险恶。他训练那些即将派出去的特工的时候,教他们的残忍狠毒远比这可怕十倍—否则,如何震慑那些卖国贼?
根据傅仪恒提供的消息,他联络到布在香港的棋子,才知道中统派出去的李士群没有直接奉命去南京,而是和汪兆铭合流,现在拉拢了好几个人,俨然在上海聚齐了!想到这里他就想打人!当时派了多少拨的杀手到河内去刺杀汪兆铭,结果呢,一个都没成功!一个都没有!虹口公园爆炸案还炸断条腿呢!现如今往上海派多少人也很难在宪兵队的重围中要汪兆铭的人头了。
汪兆铭固然可恨,他想,但一个汪兆铭没有多大威胁,真正的威胁是李士群丁默村这伙人。
哼,这么一想,汪兆铭越发可恶了。
这一天他回家略早,没想到姜希婕也正好到,兄妹俩难得坐在院子里聊聊天。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好像吐出疲倦一样吐出去。“你们这些人这么可劲儿抽烟,后方产业还得给你们腾点地种烟草。”姜希婕说的没好气,姜希泽只好疲惫的赔笑,“是是是,可是战争年代再要大家戒烟也不可能了。物资的情况怎么样?”“你是个高参,战略物资你不知道?我要是你,巴不得树上结的不是果实是弹药,田里的庄稼只要一个月就能熟。现在汽油这么缺,我还巴不得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桐油,有砍不完的桐油树。”姜希婕说着说着拿过兄长手里的烟盒和火柴,点了一根。姜希泽倒不讶异于她会抽烟,只是看着她,默默等待她的下文,“我不在中央银行,我也不清楚国家还有多少钱,但照我算,我们离破产也不远了。”说着轻蔑的一笑,“破产倒也不可怕,反正有人会捐钱,物资紧缺了,老百姓就会省吃俭用。可是,”她恨得咬牙,“我就亲眼看着有的人从中搜刮分肥,我还不能管,我好想把他贪得那些钱都给他塞到嘴里让他吃下去活活噎死!”无处发泄愤恨,姜希婕只能把只抽了一口的烟给扔出去。
姜希泽无话可说。只能伸手去拍一拍妹妹的肩膀,跟她小声说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什么人骑墙了,什么人投敌了,什么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太多了。最后跟她归结,还是他爹说的那一套,“正因为有这些肮脏,才需要我们去纠正。”姜希婕点头叹气,道:“我有点想爸爸了。也不知道希峻也在过的怎么样。”“想叔叔什么?”“我想他心里难过,一辈子尽是失落。”姜希泽本想安慰,只是物伤其类,何况还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叔叔,人生艰难的压抑气息从胸口涌起,让他良久无语。
“你老在这里坐着,还抽烟,不怕王小姐生气?”他只好又换回嬉皮笑脸的语气,“她今天休息,先回家来睡了。这会儿没点灯,应该还没醒。”“我说呢,这么体贴。”“你少挖苦我。大哥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来啊。”姜希泽摇头,“我要是你,我盼他不回家。回家就是胜利的那天。他们十一师{40}现在跟着薛岳在长沙顶着,挡住就挡住,挡不住就麻烦了。他算委员长的嫡系,万一从前线下来就是回来拱卫重庆,那就麻烦大了。”“对了,王伯伯在哪里,你们那儿有消息吗?”姜希泽想说有也许有,但我不知道,军统里只有戴笠一个人有绝对的知情权,再往上就是何应钦,顶上委员长。他只听到一点风声,“我只知道最后他出现的地方是香港,上了去新加坡的船,是不是要去马来不知道。他现在连亲儿子都不告诉,浩蓬也不知道,我们也没有情报来源。霁月问吗?”姜希婕点头,“她成天都担心王伯伯会干出什么事来,”本来想直说,又担心不妥,可是毕竟是哥哥,又和王浩蓬那么要好的,“她总是担心王伯伯投奔汪兆铭,给浩蓬招来祸事。”
她本意是想套点话或者找个安心,哪知道姜希泽苦笑摇头,“这种事,要是真的发生就发生了吧。在我眼里,能为害甚大的不是王绍勋。就是真要给浩蓬招来什么祸事,现在也不是时候。你告诉霁月,别担心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