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小声问。
她不确定的答我;“好像是…天皇。”
我心里一震,这深更半夜的,高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还想再问,上官婉儿已经拉着我快步上前。确实是高宗,月光之下,他脸上病态的白显得十分吓人,他强作着从容的神情,但也许是悲戚太重,还不能完全从他脸上消失。
“婉儿参见天皇陛下。”上官婉儿行礼,我才意识到我也该行礼。
高宗负手而立,嗯了一声,就把该说什么的难题丢给了我们。
直觉告诉我,高宗的表现和贺兰有关,但我还不得不装不知,关切的问了一句:“父皇怎么深夜到这里来?”
高宗回过头,扫视我一眼,“夜黑风大,我们回去吧。”
这让我不知所措,看了眼上官婉儿,她示意我跟上已经走出几步的高宗,我频频回头,有些放心不下上官婉儿,只是见她躬身立在那,等待高宗彻底离开。
刚走了不远,一个老迈的宦官就带着一个年轻些的从树后出来,看也不看我,跟随在我们身后。
高宗一路不语,眼见快到了清晖阁,我想开口告退,高宗却突然开了口;“去朕那里坐坐吧。”
我无奈,也只好从命。
初春已到,但高宗这里放得炭火盆却比任何一处还要多,他的身体,也许真的是每况愈下了。
我踏进寝宫的那一刻,恍然想起,我回宫初见贺兰,不正是在刚刚高宗所立的地方,不知该欣慰还是难过,原来这个病怏怏的帝王,也不是无情。
可惜这场纠缠里的每个人,都错付了深情。
“父皇。”见他遣走了侍奉的人,我小声叫了声。
“坐下吧。”他先席地而坐,我也随着坐下,两人围坐在炭火前。
“父皇保重身体。”我类似叹息的说了一声,也忘了顾及该不该这样说。
“你怨朕吗?”他问,黯淡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生气。
我暗暗吃惊,不知他所指为何。“不怨,儿臣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蒙混的技术已然炉火纯青。
“李家先祖该怨朕,重臣元老怨朕,太子怨朕,也许苍生百姓也怨朕,你也有理由怨朕。”他哀戚的说,痛苦的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
“父皇。”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叫一声,想给他些安慰。
他强振精神,哀叹几声过后,“刘仁轨在吐蕃并未占到便宜,竭力举荐李敬玄挂帅讨伐。”
“一切听从父皇安排。”我不解具体实情,只能如此表态。
他也没有介意,接着到;“成婚之后,休息些时日,随李敬玄去吧。”
我一愣,要我随军出征?但转念一想,留在崔府面对崔璧斐,也许更别扭,婉儿不让我去洛阳,去吐蕃也行。可从军去,能方便吗?
我没做回答。
高宗也不再问,换个话题道:“刚刚那女子眼熟得很,是什么人?”
“是母后身边的宫女,先前在儿臣宫里侍奉。”看高宗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婉儿和上官仪的关系。
“哦。”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陷入思考。
“上官婉儿?”他突然道。
“是。”我听他这一说,整个人高度紧张起来。
他却又陷入了沉默,这样一起一落,我觉得我的心脏有些吃不消。
“给朕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他做了个轻松的表情。
我哪还有心思说这些,,何况我又怎么知道,觉得实在推脱不开,只好把我小时候的一些事修改后讲给他。
也许是回忆太美好,讲着讲着,我竟然忘了时间和环境,似乎眼前坐着的不是一千多年前的君主,而是一个在听我诉说的人。
他苍白的脸上,笑容渐渐开始自然和真实起来。
老宦官几次进来加上炭火,忧心的看看高宗,我想结束讲诉,但又被高宗入神倾听的神情绊住,就这样,大半个夜晚过去,感觉到高宗的身体已经疲乏到不能再硬撑,我坚持不肯再说,请他休息。
他也累了,起来躺在榻上,和衣而卧,我还未离开,他似乎就睡着了。
老宦官找了个人送我回去,一路上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适应,其实这里的那些人,也是你的亲人。
第二天半上午,我才醒来,上朝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了,马上要成亲,也没人和我计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