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化弄人,半点不由人。小女子也就只能认命,只求投奔哥哥后,能将妍儿抚养成人,嫁个好人家,就足矣。”
那提剑之人听了何素云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说道:
“陈夫人不必伤怀,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入城很困难,在下的身份文书在路上丢失了,但在下必须入城办理急事,耽误不得。不知夫人能否帮得上忙?”
“若是如此,小女子有办法。先夫的身份文书还在,恩人可先拿了先夫的文书入城如何?”
那人听后不甚感激,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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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假扮为陈韬的提剑之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何素云,来到了洛阳城下。这座历经十朝的古城此刻显得是那般雄伟,却少了人情味,漆黑的城墙让人从心底生寒。城外到处是流民,排着长队在粥铺前讨粥。这番情景丝毫没有热闹的感觉,反而更添凄凉。
流民入不得城,只有有身份文书的人才能入城。而城门口的排查工作也很缜密,士兵们没有丝毫的松懈。假扮成陈韬的那人来到了官兵面前,出示了三人的身份文书,那官兵见他头戴垂纱斗笠,形迹可疑,便厉声喝道:
“把斗笠摘下来!”
那人也不着恼,只是平淡地说道:“小人身患奇症,摘了斗笠怕吓到了官爷。”
“少废话!要你摘你就摘!”官兵听了此话更是恼怒。
“好,官爷莫恼,小人这就摘。”
说罢,借了下巴上的结,一下将斗笠摘了下来。那官兵还真是吓到了,之间面前这人一张普通无奇的脸,年纪不大,却是一头的白发,不掺一点黑发。官兵皱了皱眉,挥了挥手中的制式军刀说道:
“快进去!”
于是,三人顺利进城,那人重新将斗笠带了上去,但刚刚那白发不止吓到了官兵,还吓到了这母女俩。小小年纪的陈妍什么也不懂,张口就问:
“叔叔,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的?爷爷的头发都比你黑。”
“妍儿!怎么可以这样说叔叔,快和叔叔道歉。”何素云连忙训斥妍儿,妍儿一副不解的表情,委屈地撅着小嘴,怯怯地不说话。
“不妨事,少年白头,家里的族病。”那人简单地解释道。
简答的话语,让何素云听得分明,可心中却更加疑惑。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却带上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那人终于不再将垂纱放下,那平淡无奇的脸上,却带来一种直慑人心的气魄,那双瞳眸里,满是让人揪心的哀伤。何素云看得暗自心惊,不由得问道:
“敢问恩人姓甚名谁,祖籍何处?”
半天那人没有回答,何素云心中更惊,急忙道:
“小女子越界了,恩人恕罪。”
“我,姓杨,名叫思绱。”说完这句话,他就再没说过一个字。
何素云果然找到了自己的亲哥哥,骨血认亲,免不了一番动情落泪。待到何素云要给自家哥哥介绍恩人的时候,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哪还有那提剑之人的影子?
月夜,高高的城头之上,站着一个倾长的身影,带着垂纱斗笠,如钩的月作了她的背景,好一张潇洒不羁的画卷。她手提长剑,负手而立,站在飞檐角尖上,稳稳的,衣袂随晚风飘扬,却不能将他吹落。没过多久,四周的屋檐上如鬼魅般地闪现四个人,全部跪倒在她脚下,轻声请安:
“主子。”
“查探得如何?”那人的声音轻悠邈远,仿佛在自言自语。
“回主子,已经确定了,就在皇城里。”
那人坚如磐石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了起来,四人中一个体态柔媚,明显是女子的人显得有些担心,说道:
“主子,您...”
“好,我知道了。”她没有回答,岔开了话题,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继续盯着,梅,你留下来。”
“诺!”
夜风继续吹拂,那人取下了头上的斗笠,打散了头发,白发飞扬,她手在脸上一搓,一张面皮被撕了下来,露出倾城绝美的俊颜。她脸上多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
“梅,你可知道我乔装打扮为何不彻底,不愿将这白发染为黑发?”
“...”梅心中揪痛,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