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小姐。”阿什利叫住了她们,快步跟过来,神情肃穆,“如果您的猜测有根据,我可以带您去见沃辛汉大人。”
麻木的瞳仁恢复了焦距,很快又失神,似是喃喃自语:“没有什么根据,是我的直觉罢了,对不起…”
恢复了冷静,江心言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且不说有谁会信她,就算证据充足也不见得伊丽莎白会拿他怎么样,那个女人心里想什么,她一点也不了解,除了瞎担心,还是瞎担心。
很泄气,她永远是个局外人。
阿什利和汉娜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但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奥洛把她拖回去。
“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转头,吩咐着一头雾水的汉娜。
“噢…夫人,这位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管她有什么来头,但愿她不要给陛下带来灾难。”望着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身影,眉宇染上一抹忧虑,阿什利隐隐感觉到江心言与其他同龄女孩的不一样,或许,是文化差异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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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斯特灵。
上一次战役失败后,没能攻下利思堡,苏格兰“公理会”教派的叛军们退至此地。这座城市曾经是古苏格兰王国的政治和商业中心,直至十五世纪后迁都爱丁堡,如今它已成为新教力量的大本营。
英格兰军队经过五天四夜的行进抵达斯特灵,与“公理会”叛军汇合,伊丽莎白与首脑阿伦伯爵进行了会晤。
女王只字未提作战计划,只让诺福克公爵安排将士们就在城中休息,这一休就是三天,连叛军都对她的做法感到不解。
第四天上午,伊丽莎白收到了来自苏格兰间谍的密信,当晚,她命令诺福克公爵带一小队人马前去偷袭驻守在利思堡的法军。
“这根本行不通,陛下!”公爵有些烦躁地大叫起来,魁梧的影子投映在昏黄的烛光里,背着手来回走动,“您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法兰西人,到处都是埋伏,我带十几个人去能做什么?偷了他们的火盆吗??”
最后一句话纯粹是气急之下的搞笑,身为指挥作战的将领,带着军队大老远从伦敦过来,却什么也不做,在城里吃好喝好,他不认为这是要打仗,根本是在度假。
与他相反,伊丽莎白从始至终都冷静至极,前天还颇有兴致地参观了斯特灵城,由阿伦伯爵陪同,一边游逛,一边品会风土人情。
就好像,在等待一个时机。
“托马斯,稍安勿躁。”颀长的身影没入隐匿的黑暗,伊丽莎白抬眸看着他,金色的火苗在她深邃凛冽的瞳孔里跳跃,“没有人能料到英军会再次踏上苏格兰的领土,除非……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笑容里有一丝诡异,示意他猜猜看。
那双隐没在阴影中的灰蓝色眼睛,陡然间变得深不可测,像生长在黑暗中的无底洞,噬人心魂,年轻的公爵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心虚。
摇头,猜不到。
“所以,法军的反应很重要。”
蓦地,伊丽莎白轻笑一声,收敛了鬼魅般的笑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你来执行这个任务,我才放心,托马斯。”
隐隐的,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陛下,若是我无法全身而退……”
“不用担心,我会让阿伦伯爵带上他的人,在利思堡东面待命,随时支援你。”踱着步子绕过木桌,背对着诺福克公爵,晦暗的眸底掠过一丝血色光芒,仅仅是瞬间。
遂转过身,目光坚定地望着他,“这一仗,不会持续太久,而且,我们必胜。”
“……”
诺福克公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带人去偷袭,对他这样有着传统骑士精神的大贵族来说,偷袭可耻。
无奈,他家女王就喜欢玩儿阴的。
女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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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灵离利思堡不远,快马加鞭过去一个小时不到,诺福克公爵带着十几个人前脚刚走,伊丽莎白后脚就亲自去通知了阿伦伯爵。
她能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那封密信。
潜伏在吉斯王太后身边的天主教间谍,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连日来下给那老妇的慢性毒药按时间算是该发作,从伦敦出发前,沃辛汉告诉她先在斯特灵停留几天,等待准确消息,而今天收到的密信上写明,吉斯太后已于清晨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