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听得她很烦,听得她很累。她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听,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开,离去。
“听到没有?!” 咔嚓,右胸的剧痛辐射全身,她不自主地一抽。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绞断,又有什么仍旧留在了体内。身体似乎被微微抬起,有什么粗糙的东西缠上腰间,她下意识地伸手扣紧,用力,扭曲。
“啊!痛痛痛!”耳边响起一声痛呼,“你搞什么鬼?松手!老子背了你一路,好不容易到这儿,你一清醒就对老子下手?老子不给你绑绳儿,你待会儿怎么从这儿跳下去?”
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手里的力,再次尝试着用力地撑开眼;她耗尽了全身气力,才依稀看清那同样满是狼狈的高大身影,“佘……大哥?”嘶嘶哑哑的声音。
“知道是我还不松手?”
嘈杂声,渐渐靠近。她费力地忍痛看了看身边,又向声源望去;她心头一急,喉头一腥,嘴角不可控制地溢出了什么液体。
扶在她腰际的手一顿,“贺昆槿?贺昆槿!”她的头似乎被晃了晃。她皱了皱眉,一阵眩晕。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见这声音居然带着点儿颤音,“下去,下去就好了,下去以后就……一定的……一定……” 声音的主人,不知是在说给何人听。
心头一涩,松下了手中那好不容易攒起的一分力。
“绳子……咕噜……”嗓中涌着液体,她却愈加迫切吐出口中的话语,“只……咕噜……只有一……咕噜……”
“嘘……别说话,别说话。”一只温热的大手不知所措地蹭着她嘴角那如何也擦不尽的刺眼液体,“是只有一根,你先下去,大哥帮你看着,你安全了,大哥把绳子收上来,自己便下去。你安心,大哥没受什么伤,不像你。”
目力所及的树林尽头,依稀出现了众多身影。她感到身旁的人一抖,顿了片刻,身体便被扶起;她无法反抗地任由那承担了两人大部分重量的人儿,一瘸一拐地向崖边走去。
她努力地撑了撑将要合上的眼皮,余光扫见,树林里无数箭头立起。她右手藏在身后,三指搓在一起,做着最后无用的努力。
“住手!”一只大手阻止了她右手的动作,“住手,不能再用幻术了。你的身子禁不起。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哥知道,是大哥的失误,是大哥失信于你……可你再信大哥一次好不?最后一次?”
竟不知对方是从何而来的力气,那方才还站不稳的身体,竟把背后留给了无数的箭头,将自己拦腰护好抱起。
“大哥……”风声,雨声,嗖嗖声。护着自己的身体颤了颤,她的心扯扯地疼。流入口中的液体,又腥,又咸,又涩,又甜;她不知那是血,是雨,还是泪滴。
“其实……大哥……大哥真的希望听你……听你叫一声大哥的名字……呵呵,你别怪大哥啊……大哥,咳咳……大哥在……那次,咳咳……那次你蛊毒发作,不小心解了幻术……大哥就知道了……知道了你的秘密……大哥我……我……大哥总……咳……是我对不住你……”
佘涛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却依旧稳稳地送下了那飞速降落的影。
“佘涛!!”极速下落着的她哀嚎着。
万念俱尽,撕心裂肺。
……
“少主,她应当是醒了。”
柳雁雪点了点头,紧拧着眉,踱步到病榻边,她目光晦涩地审视着榻上那双眼无光、半合半睁的人儿,她双手负在身后,绞弄着指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透入窗扉的朝阳,小心翼翼地印在她的身上,一丝丝,一点点,刻画着那柔美的身躯,描绘着那精致的脸庞。
她停下了手指的动作,咂了咂嘴,“且不论那旧伤繁杂,疑似中毒中蛊的杂乱脉象,单单那十八处刀伤,二十三处剑伤;其中左臂,左肩,小腹,右肩胛,四处深可见骨;外加右胸透穿而过的倒钩箭,她居然还能活着。”她偏了偏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身旁的雪茗谷弟子,“父亲和母亲呢?是否会来此焱国的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