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话,她是不会说的。
孙浩叹了一口气,转向小女儿,却见她一脸的委屈。不禁有些好笑,放柔语气问道:“巧儿,谁惹你不开心了?”
“爹爹,明明最开始我才是云梳姐姐的朋友。后来绮罗郡主和林怀雪来了,她就老把我晾在一边,现在更是!还用初入学与同窗不熟的借口,老去找别人……”
孙浩失笑,不由得揉了揉小女儿的发揪。“看来她们确在筹划什么。宁儿,你不用做什么,先观察着。不过若她前来示好,一定不要拒绝。巧儿心思单纯,你多照顾她些。”
孙馨宁抿了抿唇,点头道:“女儿记下了。”
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她还能不知道吗?巧儿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天真,却也是一点坏心思都没有的。但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担忧。
顾栖梧下朝后照例召魏谦讲述近些天发生的事儿:从哪家官员后院起火,到听闻今岁寒潮延后,百姓纷纷奔走相庆。
“绮罗那丫头又想整出什么事了?”
“微臣斗胆一言,”魏谦听出顾栖梧与顾玉琦的亲近,“绮罗郡主为人聪敏行事有度,此举定然有些缘由。”
“你倒知道了。”顾栖梧果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想到前几日钱朝先秘折中禀报的事,眯了眯眼。“过几日,下旨宣绮罗郡主入宫一趟。”
“是。”魏谦恭谨地垂下头,看主子并无继续听的意思,跪拜行礼。“微臣告退。”
看着天子隐约点了下头,静悄悄地离开了宫殿。
同僚认定自己是谄臣,纷纷耻于与他来往。魏谦讽笑了一下,当今乃千古难寻的明君,定然万世流芳。他只要能为陛下的丰功伟绩出一份力,史书会记载他们的谈话,会铭刻陛下的忧国忧民之心,与自己的忠诚。
“摆驾凤阳阁。”
来到雕梁画柱的宫殿前,顾栖梧神色柔和了下来。当年他嫡亲的妹妹永阳在这里住了十七年,楼阁之中仿佛仍然留存着她的谈论词赋时神采飞扬的面容和赏花时温润如玉的神情。而如今,宸儿也在这待了三年了。
澜儿,原来你已经离去三年了。
顾栖梧挥手制止了太监通报,悄然走入庭院中。圃中的梧桐仍然挺拔,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宸儿虽然性子有些冷清,却将这青玉照料的很好。
刚来到殿门前,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喊着:“姐、姐,姐姐……”
他一愣,这时不知是谁先往外看了一眼,屋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顾玉宸守礼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顾栖梧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动作。
天子无奈一笑,转头看向屋中另外两人。
“谱,父……”刚满周岁不久的孩子正是最烂漫的时候。顾玉宛穿着粉色的衣裳,有些好奇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甚是玉雪可爱。
汪玲珺忙上前握住女儿的手,躬身请罪:“既然皇上来了,嫔妾和敏和先行告退。”
她一身绀紫色的宫装,青丝用白玉兰珠钗秀气地挽起,并无刻意装扮的痕迹。
顾栖梧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挽留。
他也听闻汪氏在敏和会走之后常常来看宸儿,不过今日他来凤阳阁是临时起意,汪氏就算有利用之意,姿态也是做足了的。
“宸儿,你满五岁了,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东西?父皇请钱太保给你当夫子好不好?”
“谨遵父皇吩咐。”顾玉宸脸眼睛眨都没眨。
“那……我下旨让永阳搬回宫教你读书?”
四周的宫人都低垂着头,仿佛没听到大悦朝最尊贵的人在女童面前几近谦卑的姿态。
顾栖梧,顾惜桐。自从阿妹降世,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三年前发生了太多事。他看似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无法让在意的人幸福。
澜儿去了。宸儿因为她母后的事,与自己有了隔阂。
永阳的驸马是她亲自选的。顾栖梧当时就觉得金鸣志身子有些弱,然而阿妹执意下嫁,他终究没拦住。如今总想着,若是当时多劝几句,惜桐是不是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呢?
顾栖梧苦笑了一下。何苦欺骗自己,自己的妹妹他还能不知道吗?
宸儿虽然怨自己,好在跟惜桐这个姑母还是一如往常地亲近。永阳独自在府上偶尔也会寂寞,将她接入宫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