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情各异,却均没有诅丧之意,想来受邀时便有了准备。孙馨宁率先行了个礼,温雅地笑着:“郡主,我与小妹不善诗赋,便去垂钓吧。”
孙馨巧撇了撇嘴,却没有不满的意思。顾玉琦见状浅笑地点了头,吩咐道:“彩霞,将枣泥山药糕、糖蒸酥酪、豌豆黄和双皮奶都送到竹枫亭。”
孙馨巧的眼神立马亮了,看得众人心中怜爱,一旁的庄婵揉了揉她的发髻。似乎是因为两家小妹都是单纯的性子,孙馨宁和庄婵的关系也近了些。
杨可烟接道:“既然两位孙姐姐去,我也跟着去。”
“可烟,别拿两位孙小姐当托辞。”萧洛斓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夫子说你在诗词一道上表现也算过得去,怎么每回到了作诗的时候便往后躲。这样下去,如何进步。”
“萧姐姐,今个在绮罗姐姐面前,便饶了我吧。”杨可烟苦着脸,“小妹真是见了这诗词便头痛。”
同样的典故,翻来覆去地用;玉玲珑便是花儿,哪有那么多含义?
“既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跟你一道去钓鱼吧。”萧洛斓抱歉地看了郡主一眼,“玉琦,各位姐姐,回见。”
诸人却是不敢当她这一声姐姐的,纷纷玩笑了几句。
“我们仨临窗垂钓,难道还会掉到池子里去了不成?萧姐姐有什么不放心的……”杨可烟一路嘟囔着,却还是乖乖地牵住萧洛斓的手追着孙家姐妹往楼亭外走去。
沈云梳心下思量,杨可烟和萧洛斓的个性截然相反,相处的却很是融洽,是否因为两家的交情呢?更触动她心神的是,萧洛斓竟然直接唤了阿罗的闺名。
恒王府与萧家交好并不是秘密。她担忧的是,在座众人都比自己身份高贵不说,容貌才情也都不差。孙家姐妹娇柔,庄家二女温丽。杨可烟古灵 精怪,萧洛斓少年老成。更别说还有与她相伴一年有余的祝子佩,让她自惭形秽。
顾玉琦招呼诸人在桌案旁落座,只见糕点碟盘间摆了一个白玉的笔筒,上雕岁寒三友,中间松散地装了竹签。
祝玖沉稳地说,“抽签的顺序便按齿序来吧。”
她年岁最小,此举倒有些谦让的意味。
顾玉琦微笑点头,“敢问庄小姐生在哪月?”
“季月。”
“子佩生在兰月末,这么说来你年长些。”顾玉琦若有所思,“请吧。”
沈云梳暗自观察,阿罗对待其余除祝家、萧家和杨家之外的闺秀大多是客套,但与祝子佩明显是有默契的。
她知道阿罗生在雪花飘扬之际,阿罗可知道她生在桃花盛开之时?
庄婵闭了眼,伸出柔荑略微踌躇了一下,终于抽出一支。只见上方用宛若天成的字迹写着“稻花”,下批“稻花香里说丰年”。
“姐姐抽到稻花,可见将来必然衣食丰足,安乐无忧。”
庄婵宛然,“以往怎没发现你也是个舌灿莲花的。”
庄娟笑嘻嘻地,沈云梳见她丝毫没有因为没抽到那些所谓风雅的花签而失落,不由得对这位未过门的长嫂又多了几分真心欢喜。
“儿童离落带斜阳,豆荚姜芽社肉香。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蛉伴绿蟑螂。”这首诗出口后,众人脸上或多或少带了些惊讶。实在因为庄婵素日为人端庄持重且寡言少语,谁也没料到这回她却别出心裁地描绘了村庄中的闲适淳朴之态。
顾玉琦作为东道主首先赞道:“清新隽永,诗无俗韵。”
众人赞叹一番,便看向祝瑛。她今日仍穿一袭儒士的长衫,清俊潇洒,站在祝玖身前仿佛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兄长。
不过沈云梳转念一想,谁说只有哥哥才能为妹妹遮风挡雨?长姐虽为女儿身,甚至与自己不是一个生母,十余年来仍然处处护她周全。祝子佩身上的重担比阿姐重,一路走来定然不容易。她这么一想,之前心中的酸涩之意倒是去了几分,反倒生出几分骄傲。
阿罗贵为郡主,受父母宠爱,心性却毫不骄狂,相反最是良善不过。她定是看祝子佩不同流俗,受众人非议实在不公,想着出手相助。
“长林众草入秋荒,独有幽姿逗晚香。每向风前堪寄傲,几因霜后欲留芳。名流赏鉴还堪佩,空谷知音品自扬。一种孤怀千古在,湘江词赋奏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