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是老师_作者:梨不言(11)

2018-01-26 梨不言

  抽水声在课间十分钟的休息里此起彼伏。虞三月在她旁边洗完手,抽出一张自带的纸巾胡乱擦过水,然后又抽一张塞给她。

  瞧,连朋友都是与林声有关的。

  她接过来,谢谢也没说。这几天里和她们两人说了太多谢谢,她说得麻木,对方也听到耳朵起茧了。

  于是她干脆连谢谢都省略。

  “下周月考,你行吗?”虞三月踱到厕所门口等她。

  尽管长相相同,但是相对于虞嘉月,作为双胞胎姐姐的三月在性格上截然不同。她说话随意,听话也随意,没有太多自己的态度。不计较别人是否话里有话,表里不一,因为她懒得处理那些意思。相对的,她自己本身也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人认为她会背后说人坏话。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朋友适合就来,不适合就走。她三两天摸清了郑念初的交流风格,与她说话越来越直了。

  上课铃响之前,两个人一起回教室。

  月考,这个属于中学生的专有名词听在郑念初耳朵里真是无比陌生。她这个暑假经历了太多,父亲的低谷,搬家,转学,对于考试几乎是山海之隔。

  她,对这次考试没有把握。

  “关于荷花,上学期我们学过苏轼的一首古诗,怎么背来着?”

  朗朗的读书声从混乱渐渐归一,林征望欣慰地从左到右巡视了一遍,这个班的生源都是千挑万选,一首学过的七言绝句更是个个都倒背如流。

  只有郑念初,微抿着唇,坐在最后一排不出声。

  办公室里,林征望给郑念初搬了把椅子,两个人都坐下了。

  “你这种情况,老师没有办法单独给你辅导。”

  郑念初察觉自己给对方带来了麻烦,皱着眉头:“我很快就能背完。”

  林征望笑着摇头:“不是背的问题,古诗文不仅要背,还要理解。”

  这可正戳了郑念初的短处了,她在理解这一块表现出的天赋非常有限,而且全部局限于字面意思。关于阅读理解里的深层涵义,她往往只能套着公式来。

  正当两个人各自沉默,林征望思考着方法,郑念初想着自己的短处,一个声音响起来。

  “我来吧。”

  林声趴在门边歪个头进来,嘴角扬起,眼睛弯成月亮,盛满了星子。

  郑念初很想问为什么她有这份闲心来揽这活计,但是林征望似乎很熟悉她的做事风格,稍作思考便点头应允:“那么念初,你中午可以和林声一起到我们家来。”

  郑念初便局促起来,只是心底又有向往,最后没有做出直白的表态。

  事后她与林声出了办公室,忍不住反悔刚才的默认:“我不去了。”

  林声疑惑:“为什么?”

  “我不想去。”

  理由于郑念初而言太难平铺直叙地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不喜欢哪一个环节,哪一个细致的点,只能笼统地来一句“不想去”。

  “你不想好好学语文啦?”林声这样看着,实在是个温柔的人,谆谆诱导,不焦不躁。

  但是学习这个主题,郑念初拿不出足够纯粹的心思去对待。生活中的大事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戏剧化的境遇冲淡了她作为学生的角色。经历过那些大风大浪之后,学业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她迷茫于从前清晰的人生规划。

  当然,学习还是有其重要性的,林声无法全部放下,甚至说,她这个年龄,这种家庭状况下,除了上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别的事。

  “我自己背。”

  林声微微一笑,并不认同:“中午你是想到我家来,还是和你阿姨待在一块儿?”

  出乎意料地,林声居然在催促,或者说逼迫她做选择。郑念初这才明白,也许在林声不在意的情况下,她才那么善解人意,好说话。

  而现在,林声很鸡贼,抛出尖锐却无可避免的问题,偏要她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很明显,林声更想她到她家来,毕竟她知道自己更不愿意见到尤敏。

  郑念初不傻,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其它的选项:“我正好在教室背,哪里都不用去。”

  林声马上笑了:“你不知道吗?中午有检查,教室里不能有人。”

  郑念初倒是真不知道,但是她也清楚林声绝不会信手拈来这么一条规定,肯定是真的客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