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了问她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不说话,我道:“怎么?特意坐了花船,弹你弹过的曲子,一路到此,为的不就是本宫来寻你么?再者,你说得要说闲话,怎么倒先闭口不言了?”
“不。”克尔泉忽然笑了,摇摇头:“我的殿下,这可不是什么闲话。”
我心下一惊,克尔泉身形一闪,就跳出窗外,跃入河中。
我扒着窗框,不消片刻便寻不到她的踪影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遍遍想,她不是来寻我的,那便是来寻其他人的,来寻其他听过那首曲子的人的。
大舫上那般多的人,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究竟是哪个?
克尔泉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见是个身手极好的。
身手极好……我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却被瞒得这样严实。
她平日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此番反而将我套了个底。
从先前二哥与慈朱二王子交手那日来看,薛霓裳虽也被人套在里头,但未必如我这般到此才想得七七八八,听她言语间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我思来想去好久,竟是不得头绪,身心愈加疲惫,到了别苑门前,遂从郑晗旸手中拿了灯笼,摆摆手让他走了。
刚走到廊下,就碰到了吃吃。她穿着一身浅淡的衣裳,在月下影影绰绰地立着,原本似是在瞧天上白玉盘,听到动静,就朝我看来。
我心下一空,提灯一动不动。
院子里的夜蛩声声入耳,偶然风疏,枝叶飘香。
吃吃忽然说了句话。
“什么?”我一时没回神,又向她走了几步,看那清丽的眉眼都现在眼前,听她道:“明日有雨。”
我抬头瞧了眼月色,周围一圈彩云。
她又问我:“是郑公子送你回来的?”
我点点头,就见她别开眼道:“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我追过去看着她,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问:“你可曾尝过本宫给你的糖人?”
她抬起眼似是询问,我觉得自己面颊热热的,凑上去问:“你可,可懂本宫的意思?”
她稍稍收了目光,清清冷冷地问:“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的脸轰得烧起来。
吃吃大概不晓得,她这样半阖了眼帘微微斜了目光看人的模样,最是情深。
我都要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了。
她的嘴唇薄薄的,偏生中间的地方又有些撅起来。
我瞧着就如同着了魔,冷不防被一声“咔哒”惊醒。原是手松了,灯笼掉下来,砸在地上滚了滚,直接灭了。
后头忽然传来蓉蓉的声音:“谁在那边?”
我见吃吃立即后退一步,心里陡然点着的那丝火苗瞬间跟着熄了,弯腰拾起灯笼侧开一步直接走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因着月色,不用灯笼也看得清路,倒是我这般模样将念念吓了一跳。
我道:“都是女眷,本宫便让郑晗旸回去了。回来时没拿好,灯笼给摔灭了。”
念念一边给我更衣,又拿着诵诵准备的热水给我洗漱。
躺在床上时,念念问我:“殿下怎的兴致不高,是郑晗旸惹殿下生气了?”
方才我还替郑晗旸说话,念念此刻这般说,就是故意的。
我叹了口气:“本宫不想说话。”
屋子里安静下来,我瞧着地上的窗影子,问:“你们晓得有什么伤春悲秋又带月的诗句么?”
念念道:“这些殿下该去问问杜姑娘,或是蔺姑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翻了个身不想面对她:“算了,本宫睡了。”
夜里做得尽是乱七八糟的梦,最吓人的是,我好容易将吃吃娶到手,结果蓉蓉来抢亲,吃吃和蓉蓉相对无言泪两行。
不光如此,所有人,包括父皇二哥,什么白贺之王安楚,郑晗旸还拿剑指着我,竟然连薛霓裳都在,她还是蒙着脸,看我的眼里带着刀子。
这些人都围着我,不断谴责我坏人姻缘,强取豪夺。我百口莫辩,急得都快哭了,想要吃吃帮我说话,结果吃吃躲开我的手,直接拉着蓉蓉双双私奔了。
真是噩梦。
我抹了把脸,坐起来,心有余悸,小声道:“父皇说过,梦是反的,梦是反的,梦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