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个明白,贾敏才问,“老爷怎么说?张口就要两万,别是落下什么把柄了吧……听着可不大对。”
夫妻俩可不想到一起去了?林海道:“他若是不说实话,韩兄的信过几天也该到了。”
官员信函走驿站,书信总是比自家留在江南的人手来得更快。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薛家,薛姨妈正抹着泪,薛蟠则趴在chuáng上直哼哼。
薛蟠在父亲的死盯之下,已经收敛许多。读书依然不指望,好歹能静下心听听掌柜们报账。
同时,随着妹妹宝钗嫁入王府,他的行qíng也比以前稍好了一点:最起码不是一心攀附,贪图薛家万贯家财的势力人家有心结亲。
他老子刚刚欣慰没几天,趁着农闲时下乡看着农户们修补城墙水渠之际,薛蟠难得出门逛逛,就又给他爹惹了祸。
薛蟠喝了酒,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更糊涂了几分,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撺掇之下,当街又抢了个标致的小娘子——跟当年从冯渊那里抢得英莲如出一辙……薛蝌死活拉不住,只得跑回来报信儿,薛姨妈听说还不以为然:英莲还是举人家的女儿呢,不也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回“苦主”不是白身百姓,当晚小娘子的家人就找上门来:原来这小娘子是布政使夫人的远亲。小娘子上街逛一逛,怎能料到“祸从天降”?!
薛姨妈当时就傻眼了,只差苦主说什么她便应什么……薛蝌疯了一样地使眼色,薛姨妈心乱如麻,真是什么都瞧不见。
稀里糊涂被骂了半晌,好在就在对方狮子大开口的时候,薛姨妈终于回神,低声道,“得等我们老爷回来再说。”
当晚,薛桓就回来了。
薛蟠挨了亲爹一顿狠揍,已然爬不起身。
薛桓看着双目含泪的媳妇,简直恨铁不成钢,“他是让人算计了!布政使家的亲戚那是你能在街上拿得住的?”
薛桓不过一个县令,在头上还有知府,薛蟠也做不成衙内。听完整个始末的薛桓越想越恼火,盯着薛蟠问,“都是哪来的朋友亲戚?”
薛蟠当即不敢再哼唧,而是迅速报出几个名字,“其余的,儿子记不清了。”
听见内侄的名字,薛桓眼睛一眯:他其实不怎么意外。
如今他也明白了,林海和王子腾完全是两路人。王子腾讨要银钱时,他没给,还不许他媳妇给,自然明里暗里地得罪了这位大舅子。
王子腾投了太子,林海则有阁老撑腰……薛桓不是看不出来,不管是首辅还是周阁老都跟二皇子更亲近一点……想到这里,薛桓不由自嘲:他一个七品县令,何须揣摩廷议上诸位阁老和圣上的心思。
甭管谁胜谁负,谁最后坐上那个位子,大约都没兴致为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选错了不过前程有限,只是他一个捐官,本就前程注定……除非他有本事救驾,或是女儿生出“真龙”。
薛姨妈听见儿子说出的名字,更是大惊失色,良久后才嗫嚅道,“不会的,不会的。”又赶紧抱住老爷的胳膊,“开罪了布政使大人,老爷赶紧打发人告诉宝钗,请她去央求王爷说和,”
再如何疼爱女儿,在薛姨妈心里终究比不得儿子。
薛桓终于忍不住制止她,“胡闹!”旋即压低声音,“些许小事何须告诉宝钗,烦劳王爷?!”咱们家有什么值得布政使算计的,不就是银子吗?银子我有的是!
平心而论,薛家也就薛桓一人拎得清,他也是真疼宝钗。至少不想混账儿子拖累了他的明珠。
薛桓琢磨了一整个晚上,还是意难平,第二天又揍了儿子一回……反正没有伤筋动骨,但半个月内薛蟠是别想起来了。
他还特地把侄儿薛蝌叫来,当众夸奖了一番,又给侄儿好几个长随:将来薛蟠在外再胡闹,尽可“先斩后奏”。
比起让侄儿分得些家产,总比让混账儿子一个人全都败光了qiáng。另外薛桓银子多,雇佣的幕僚水平都不错,甚至有给道台做了多年师爷的人物。
薛桓有心提携侄儿,gān脆让这位老先生教导薛蝌。
却说连着看了自家老爷铁青的脸色整整三天,薛姨妈也不得不“硬气”起来:直接把来看望儿子的那些亲戚朋友全都挡了。
跟娘家刚恢复经常往来,经过此事又懒得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