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衙门里午后小憩,居然做了个很长的梦,再醒来……就全都不一样了。
他jīng神恍惚地在衙门坐了一下午,依旧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满脑子官司回家的路上,偏偏就让撞见旺儿带着他的跟班正堵在一户人家门前——就算没有那个无比真实的梦,贾琏也知道这群人在做什么!
他前些日子隐晦的,直白的劝说她不要再外面放贷……凤姐儿显然都当成了耳边风!
纵然夫妻感qíng不错,但贾琏已经能感觉到凤姐儿并不是大瞧得起他,乃至于他们长房,甚至于整个荣府。
也就是娘娘封妃,他做官后凤姐儿才稍微收敛了一点。而她敢这般行事,仰仗的还不是王子腾!
然而王子腾都要闭门自保的时候——虽然这件事在梦里没有,凤姐儿依旧在狐假虎威乱捞银子……更关键的是被bī债的那户人家贾琏记得:在梦里这家的男人就在西北发迹,在梦里的“将来”没少磋磨蹲在大牢等待流放的他老子!
对梦中事,贾琏不敢全信,却不敢不信!他觉着这大概是祖宗显灵,前来示警。
想到这里,原本忍住扇人的冲动,想好生说话的贾琏语气陡然变了味儿,“奶奶和我一起到老太太跟前分说吧。”说完,起身拉住凤姐儿便大步往外走。
平儿想拦却又不敢。
跪在地上不敢大声喘气的旺儿直接瘫作一团:闹到老太太跟前,二奶奶怎么样不好说,但他绝对要去了半条命。
被抓了手腕,凤姐儿脸色一白:二爷自从领了差事,颇有些喜怒莫测,然而待她依旧不错。最开始稍微小心了一些后,她可不“故态复萌”?
今儿让二爷言语一激,又见旺儿如此láng狈,她难免口不择言了一回……如今却是后悔不迭,当下她只能快跑两步跟上,另一手拽了二爷的衣袖便不肯再松手。
梦里梦外贾琏都不曾有过这待遇……可他一想起梦里凤姐儿的所作所为,便狠了心抓住凤姐儿的臂膀,几乎是架着凤姐儿,坚定地往贾母院子里走。
如果他已经知道的,还有梦里知道的,全然都是无稽之谈,凤姐儿何须如此心虚!
这夫妻俩公然“拉拉扯扯”,满院子的人就没人敢劝:二奶奶得意时倒也罢了,然而二爷较真发起火来……二爷现如今是正经的官老爷,不再是管着家里庶务的长房大公子了!再说这儿可是荣国府,他们这些下人的主子姓贾。王大人再厉害,咱们不还是有娘娘吗?
于是众人只敢开口劝一劝,上前拉扯帮手的那是一个没有。平儿心急如梵,有心想救救二奶奶,偏偏一样不敢上手——二爷只看脸色眼神,就知道这一次不是闹着玩的!
平儿则打发了个小丫头到鸳鸯那儿报个信儿,至于阻拦……她真的不敢。
却说贾琏和凤姐儿还没拉拉扯扯地走到贾母院子之前,贾母已然从鸳鸯口中得知了始末……老太太长叹一声,“这两个……也不让我省心的!”
出身王家的儿媳妇和孙媳妇爱财,她早有耳闻。无奈自打国公爷去世,府里入不敷出,纵然老太太嫌弃王夫人和凤哥儿挪用府中月钱银子来放贷的手段忒掉价,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个家还用得着这两个。
老太太暗自打算,亲上做亲等黛玉进门,再把中馈jiāo到黛玉手里。
无奈两个儿子在朝堂上与女婿有渐行渐远的意思,娘娘在宫中想与女婿的继室经常往来……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老太太正思量着,贾琏已然拉着凤姐儿进门了。
贾母定睛一瞧,凤哥儿虽然面色十分难看,但头饰衣衫都很整齐……看来并没动手。
实话说,贾琏好色归好色,总归有些底线,当众打老婆还是做不出出来。反倒是凤姐儿qíng急之下,给贾琏手臂上划出几条印子,只是有袖子遮着,外人看不见。
即便如此,贾琏也没对凤姐儿如何,最后更是把他媳妇扛到了贾母跟前。
休妻……贾琏qíng知如今完全做不到,但今天闹上这么一场,就是要让老太太心里有数。如果老太太继续高乐,那他自然能另想办法。
在梦里,二婶替甄家隐瞒家产,的确是罪加一等。
但平心而论,荣府败落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二婶和他媳妇身上,而是因为他父亲和二叔跟错了人,又一条路走到黑……最后靠山倒了,娘娘不在了,男人们都没有自救的本事,破落后也没营生,才一败涂地,再也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