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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溅泥远去,仿佛从此相隔天地,天地间只余雨声。
叶凝海什么都看不见,他努力迈开一步,向前倒去,整个人却腾空而起。
“撑住。”
温热的气息上扑上鼻端,嘴里塞进了一颗苦得发指的药丸,那人声音温柔,一点都没有生气。
“阿落……”叶凝海半昏半醒,气若游丝,“我知道……你一直在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在自己身边?
易落不语。
“……我还担心,你若是出手妨碍……”
易落叹气,他怎么可能妨碍?叶凝海的心思,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不是即兴的告别,而是他深思熟虑的仪式。
凝光要走,那就让他走得无牵无挂,家国天下,你什么都不会失去,选哪个都不必愧疚。
“别说了,”易落吻了吻他的眼睛,背他起来,“睡吧……我带你回去。”
☆、饮饯易水上(3)
雨势逐骤,如千军万马奔腾过境。
聒噪声声砸在枕畔,雷霆风急,叶凝海无处可躲,昏昏沉沉,怕这辈子都要被锁在这雨里。
前额覆上一片冰凉,他终于醒了,嘈嘈切切飘摇远去,第一个看见的人,还是易落。
易落见了太多这个人的昏昏醒醒,不至于还为此惊喜,只是眸中晃过一丝安慰,神qíng也温和起来:
“我知道,你又饿了。”
叶凝海笑一声:“大花知我。”
huáng昏时分,万里无云,暮色仿佛胭脂一般朗润,归鸟投林,树影摇曳。
“这雨可算停了。”
他松了口气,噼噼啪啪折磨了他一天,昏过去都不让他踏实。
“雨?”易落有些莫名,片刻恍然,“凝海,你烧糊涂了,三天前确实下了一场大雨,可之后再没下过。”
叶凝海一怔:“三天前?”
……已经过去三天了么?
“你不知道过了几天?”易落皱眉,用手背去试他脖颈的温度,“烧还没退……你中间也醒了几次,难道都不记得了么?”
见叶凝海满目茫然,易落沉吟道:“难怪。”
“难怪?”叶凝海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我……做什么蠢事了么?”
“没做什么,无非是要抱一抱,亲一亲。”
叶凝海僵住,半天挤出两声gān笑,努力坐起身子:“你,你别糊弄我——”
明明是睡在chuáng上,却好像在雪山上冻了三天,浑身酸痛头重脚轻,散了架似的难受,易落手臂一弯勾过他脖颈,二话不说压上唇去。
“唔……?”
叶凝海措手不及,那人已抵开唇齿,探入口中,颠天倒地厮磨起来。
这吻可谓是轻车熟路,叶凝海不得不信,他高烧未退,易落舌尖凉软缠绵,竟让他舒服得有些眩晕,闭上眼睛,反倒也缠着不放,两边势均力敌,折腾一番下来,几乎都要把气用尽。
易落贴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喘气:“我糊弄你了么?”
“没有没有,是我错了,”叶凝海嘿嘿一笑,抱着易落不放手,“既然如此,再抱一回。”
易落有花间游内功护体,周身内息温暖如chūn,可到了盛夏便显得清凉,醒着都想抱一抱,更何况神志不清的时候。
客栈把饭菜送来,后头跟着三四个伙计,提着两大桶冰凉冰凉的井水,在chuáng头摆了一盆,其余的洒在房里,不久,房间中满是清凉。
客栈竟变得如此周到,叶凝海心中奇怪,又进来个小姑娘,费力地提一大壶青梅露,放到桌上:
“大侠?易大夫说你醒了,二伯叫我拿好喝的给你,”
叶凝海认得她,那个为了树上的娃娃,送了他一根糖葫芦的姑娘。
“二伯,就是那个,那天驮着我找娃娃的——”
小姑娘不丑,只是有点呆,却呆得有趣,看她胡乱拿手比划,叶凝海不由笑了:“我知道了,多谢。”
“不谢不谢,”小姑娘摆手,“前两天太热,好些gān活的大哥病了……连掌柜的都病了,易大夫会治病,一下就都治好了,我们听说大侠也病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