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无论是夏金桂还是宝蟾哪里还有什么胆气?主仆两个只得坐在一处嘀咕:大~爷~今日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宝蟾想了想才小声道:“大~爷~诨名是呆霸王。”呆是真的,原来霸王……八成也是真的。
夏金桂也不言语了。
这主仆俩极度欺软怕硬,只要刹住了她们的胆气,反而又异常守规矩。
午后,从荣府与王夫人闲话归来的薛姨妈听了宝钗的分说,一时又惊又喜又发愁。
喜的是儿子忽然开窍。愁的是这才成婚多久儿子儿媳居然就不合了,还是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狠狠下了儿媳妇的脸面。至于惊,纯粹就是因为宝钗的一席话:哥哥像是换了个人……宝钗总觉得此事怪异,她偷偷盯了哥哥良久,气势和言行完全不像是她哥哥,但那些习惯和小动作又与以前毫无差别。
宝钗想了半天还是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不安之下她默默攥住了那只金锁。
查抄过大观园,宝钗自然离了蘅芜苑,回家居住。无忧在院子中活动筋骨的时候,就已经瞥见宝钗身边的小丫头。
无忧深知自己毫无掩饰又异于往常的言行,落在这个聪慧的便宜妹妹眼睛里耳朵里,宝钗必会生疑。
生疑就生疑。反正他不信宝钗敢凭这些疑点就敢出头告发哥哥。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宝钗xing子清冷,与亲哥哥薛蟠固然有骨ròu亲qíng,但对于时常惹祸的哥哥也存了几分埋怨,如今哥哥忽然“改好了”,她在迟疑之余也不是不庆幸:若能一直如此,那也好呢。
于是无忧在来到薛姨妈房中,见到妹妹宝钗之际,他再次“瞧”了一眼:薛姨妈和宝钗都是灰色气机的普通人。
使用过三次金手指,意料之中的头疼果然袭来,无忧扶着额头道,“让太太妹妹担心了,儿子没事。”
薛姨妈正要劝劝儿子与儿媳妇好生相处,忽然一道木鱼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无忧依旧抚着额头,却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师既已来了,何不现身?昔日大师送我妹妹吉言,今日再见,足见大家缘分不浅。”
癞头和尚果然显出身形,沉默片刻方双手合十道,“请施主同贫僧走上一遭。”
无忧轻笑道:“固所愿也。”
薛姨妈已然惊得站起身来,而宝钗手中的金锁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作者有话要说: 对薛蟠而言,休妻其实很简单。夏金桂不是事儿,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才比较棘手,最棘手的……当然是宝钗的姻缘了。
☆、10|薛蟠篇
夏金桂这个搅家jīng,纵有娇艳容颜,丰厚嫁妆,一样让上上下下全都厌恶不已。
宝钗素来不是个爱计较爱得罪人的,也被bī得不得不跟夏金桂针锋相对:看xing格大变的哥哥三下五除二便吓住了嫂子,宝钗焉能不舒慡?
纵然满心迟疑,她也见不得亲哥哥就这么让这和尚度化了!比起她哥哥这个半生的仰仗,錾在金器上的几句吉利话又算得了什么?
她平素不爱出头,但这回必须破例了——她娘此时眼睛都有点发直了,眼见着这口气若是顺不过,就得晕过去。
无忧见宝钗小脸先白后红,眼神逐渐坚定,便出声笑道,“稍安勿躁。我不过跟大师一见如故,出门去……谈谈佛法。”
说到这里,他笑意更深:佛法他真不懂,聊聊微观经济学还凑合……见哥哥态度轻松又亲昵,宝钗更不放心了:哥哥你知不知道这大师要带你去做什么?
没了哥哥,她的处境不会比黛玉qiáng上多少。
宝钗紧盯着哥哥,闭口不言但紧攥着帕子的手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样子的宝钗可不多见。
无忧特地走到宝钗身边,“放心。”他也没多想,就习惯成自然地轻轻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忽然想起金手指换了,他自嘲一笑,“哥哥跟佛祖怕是没什么缘分,但咱们家,你我都跟这位大师缘分不浅。”
癞头和尚竟然十分配合,低声颂了句佛号,“施主说得极是。”
此时宝钗已经呆了——自打她懂事,从没跟哥哥如此亲昵。
无忧瞧宝钗这神色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又再次拍了下宝钗的肩膀,“劝着点太太。”又对已经摇摇yù坠的薛姨妈道,“太太别急,儿子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