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陆影纱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小妖的身上看得见什么?除了苟延残喘的呼吸外,从里到外都死透了。在她的眼里,小妖已经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连试毒的价值都没有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把毒用在她身上都是làng费!陆影纱突然间明白世界上还有比乌蹄霜和凤凰泣血更毒的东西,那就是花烛泪的残忍。以前,她以为花烛泪和她不一样,因为花烛泪会知恩图报,会一次次耗心尽力去救小妖,她以为花烛泪有血有ròu有感qíng。到今天,才发现花烛泪比她更胜一筹,花烛泪种下的毒才是无药可解。她想起恶人谷里的肖药儿,在治人的同时以霸道药物辅以绝毒吊住xing命,药物激发潜力续命,毒物缓缓蚕□力,受术之人体质便随药物毒物缓缓改变,经年累月,早已无药可医。花烛泪把肖药儿的这种手法运用到了极致,简直到了人神共愤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是以后,谁再问她天下最毒的毒是什么,她会说不是凤凰泣血不是乌啼霜,而是花烛泪的毒。头一次,陆影纱心服口服。
曹雪阳把小妖带回浩气盟分坛营地。
小妖昏昏沉沉地连睡三天三夜,不哭不闹,躺在chuáng上,连身都没有翻一下。
曹雪阳寸步不离地坐在chuáng边,未曾合过一次眼。
药王孙思藐来替小妖诊治过好几次,得到的都是同一结论。他几次三番告诉曹雪阳小妖的脉膊平稳,只是体虚血弱气亏才会长睡。见曹雪阳仍是这副模样,最后不得不提议,替小妖施针,把她唤醒。
曹雪阳摇头,说,“不用了。”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药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吃了以后失去记忆或者是忘掉过去?”
药王孙思藐一怔,随即不免觉得曹雪阳的想法过于天真,却还是很肯定地回答了曹雪阳的问题,摇头说,“天下没有这种药。”
“那有没有能让人忘掉过去的法子?”曹雪阳不死心地问。她不想看小妖活得这么痛苦,也不想眼睁睁地看小妖一点一滴的死去。她能想到的,唯有这一个法子。
药王孙思藐看出曹雪阳并非说笑,而是真的想寻找这样一种药或者是方法。他踱着步子,沉思良久,才说,“失忆,一般是人在思绪或者是大脑受到qiáng烈撞击或者是外界伤害的qíng况下偶然造成的一种结果,出现在的概率比老夫治死人的概率还要低。至于以人力刻意制造的失忆方式,老夫确实没有听闻过。”话到这里,他的话音一转,又道,“曹将军,你是想让小妖失忆忘记一些不愿提及或者是无法面对的过去吧?”
曹雪阳沉沉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两下头,算是承认。
“请恕老夫冒昧。”药王孙思藐正色说道,“曹将军作为小妖的长辈,该教导她如何对面对挫折和伤害,而不是盲目宠溺地帮助她逃避。这就如人体内长出一颗可怕的毒瘤,不能因害怕而置若惘顾当它不存在,即使自欺欺人骗过了自己,可它仍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体内,且不断地危害人的身体健康,这唯有服下麻沸散将身体切开,把它从身体里一刀切除,这才是永久的治疗法子。虽然这开体之术看起来远比体内看不见的毒瘤恐怖且危险,但它确实是活命的有效之法,且一劳永役。”
曹雪阳被药王的话触动,默然地垂下头,久久不语。
药王孙思藐又思忖片刻,又说,“若曹雪阳信得过老夫,可否让老夫把小妖带回万花谷,为她摘除这颗毒瘤?”
曹雪阳抬起头,望着药王看了半晌,有些犹疑不定,她自然是信得过药王,可却舍不得小妖。但她没法子救小妖,若舍不得只能是害了小妖。思来想去,唯有狠下心点头,起身朝药王跪下,“那一切托付给药王前辈了。”
“快快请起。”药王孙思藐把曹雪阳扶起来,医者父母心,他只不过是尽心尽力而已。不过,有些话还是该和曹雪阳说明,“只是她中毒已深,命的长久也只不过是朝夕之间,曹将军……”
曹雪阳明白孙思藐的意思,就算是治了小妖的心伤,体内那早已无药可治的毒只怕也会要了小妖的命。若送小妖去万花谷,她和小妖只怕就是永别。她含着泪点头,“雪阳一切明白,但随药王前辈安排,只愿……小妖能走得安稳、平静……足矣!”说罢,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涌出。
药王孙思藐见曹雪阳这般难受,难免动恻隐之心,想了想,又道,“若是曹将军在天策府的繁忙事务能够放下,不妨也到万花谷作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