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该迈步离开,却再难迈出一步。
包谷的头很疼,心也很疼,一瞬间,她觉得雪清才是她至死不渝的至爱,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疼意和悲绝气息几乎要让她淹没。她无法控制这股qíng绪,那难受的qíng绪使得她难以自控地颤栗着跪倒在地,却仍旧艰难地唤了声:“清儿”。她想起玉宓,又想到雪清,雪清是她的师母,她一直视若尊长的存在,为何,自己会生出这样的qíng绪。
终究,雪清没有忍住,她回头看着跪倒地,却朝她伸出手的包谷,泪如雨下。她知道跪在那的是包谷,是她夫君亲择的传承弟子!可是那孩子融的是她夫君的本命剑,她孩子融的剑里有她夫君残留的血ròu魂魄。一旦到这孩子全部融合这把剑,那把剑真正属于包谷的时候,她的夫君便要彻底从世上消散,再无迹可寻。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夫君消散,她不能出手,不能生生地将包谷已经融进去的玄天剑再剥离出来,不能再将她夫君残存的那一缕血ròu残魂剥离出来,那是融在包谷的血ròu魂魄中的,她若出手,包谷必遭受到重创。逝者已矣!可那缕熟悉的气息,那声呼唤,却让她的qíng绪击得崩溃。她多想冲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痛哭一场。她多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她多想让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有凄苦,她只想告诉他,她宁肯舍弃一切,只想要他回来。可是她知道,他回不来了,那最后一道残魂早在包谷得到玄天剑时便散了,留下的只是一缕即将泯灭的意识,留在这世间对她最后的一缕牵挂。
第三百八十五章 信赖
痛,绝然的痛意将包谷淹没。那是一种比融器还要难受的疼痛,融器的痛只是来自躯体上的剧烈痛意,这缕痛意却一种来自灵魂生生撕裂崩溃的痛。那痛中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牵挂,有太多的悲怒和不甘,恨不得以天剑伐天,护住身后一片太平安稳,用手里的剑接下滔天战火为身后换来一份平静,又怕自己这七尺血ròu之躯挡不住那漫天的血光和杀伐,眼见着自己血ròu崩飞,耳畔响起的是至爱那凄绝的叫声。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曾许她,给她一个胸膛、一个后背,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一点伤害。他怕自己倒下了,便再不能护住她,再不能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
恍然中,包谷感觉自己的血ròu纷纷被炸碎,她怕他们杀了他以后再去追杀她,他拼尽最后一缕力气自爆且封天上了剑境绝域拖着他们所有人一起死——
他看到了他初识她时,她拎着裙子脚踏漫天碧莲欢快地蹦跳而过,碧绿色的莲叶,雪白晶透的莲花,那一袭宫装漂亮得宛若倾尽世界所有颜色凝聚出的绝世少女,就那样映进了他的眼里。他知道,此生,唯她。他看到了他们成亲时,他穿着大红的衣袍,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他执着她的手,他从来不知道穿上霞衣披上凤冠她会是那般耀眼夺目美绝天下。那眸中的俏皮、狡黠,那温柔又带着几分娇妍的笑,那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人儿,他的妻,雪清。
“战神玄天,你打得过我吗?我一根手指头便能戳翻你。”
“呵呵,是吗?”
纤细的雪指轻轻地戳在自己的胸膛,那宛若清铃仙音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不快快躺下,嗯?”那媚惑如丝的眼,那醉人的神态,他战无不胜的战神玄天,在纤纤玉指一戳中倒下了——
雪清看着包谷扬起头的笑容,那笑容熟悉得令她心痛,玄天死时便是这样的笑。恍然中,她似乎再一次看到那血ròu崩飞,那漫天的血ròu灵力都融进了玄天剑里,看到他以最后的力量撕裂苍穹斩杀一切,看到他化作一把剑矗立在那——
她冲过去,用力地抱紧那跪倒在地的身影,入怀的不是那英武伟岸的身姿,而是满怀娇软,耳畔响起的是虚弱的低唤:“师母。”
雪清痛苦地闭上眼,紧紧地抱住包谷,死死地抱住包谷。
剧烈痛意渐渐退去,那难以言述的qíng绪散开,包谷却有一种仿佛经历过数万年前玄天宗几乎灭门的那场玄天祖师爷的伐天之战般疲累。她被雪清抱得紧紧的,雪清的淌下的泪,一滴接一滴地浇打在她的身上。
包谷的眸光有着瞬间的恍惚,她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以及那些qíng绪都是玄天祖师爷残存于玄天剑中的意志。
器有灵魂,剑有剑灵,战神剑这样的至上宝剑,又怎能没有器魂,玄天祖师爷的本命剑又怎么可能没有玄天祖师爷的气息烙印在上面?可是此刻,她感觉到有什么散去了,如烟云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