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重得再也无力去承受。
他还想着那些兄弟,忽然很想要大哭一场,可是,眼睛很gān,什么也流不出来……
他仿佛看到一场燃烧的大火。
“一起喝过酒,就算是兄弟了。”
“大哥,你去哪儿,咱们就跟着。死,也不怕。”
“老大,这是我今天找到的水。”
“说是去抢粮,其实就是拼命,和飞马帮拼……鸣人,值么?”
值。眼皮沉重的阖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黑黢黢的漠上,一片死寂的光景。
能为石北城的百姓,除掉这沙漠上的毒瘤,简直是值得不能再值了。想到这些,他又想笑,无奈,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了。
结束了吗?
——妈妈……
☆、第 15 章
刺眼的光线,透过窗框和墙壁间不紧密的罅隙,she进灰蒙蒙的房间内,一束束映出粉尘飞舞。
chuáng上的人,指头微微颤抖了一下、两下……随着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残旧的房梁,嘴巴微微咧动一下,然后眉眼立刻都痛苦地纠结在了一起。
全身骨头像是被敲碎了一样的疼。大脑先是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一些零散画面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凑成了完成的记忆。
他没死!他没死!他没死!他没死!不顾身上的剧痛,一蹬腿掀开被褥跳了起来,深吸口气,就跨开大步向门口奔去。
拉开门,趔趔趄趄地往楼下跑。
跑到客栈门口,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鹿丸和木叶丸,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鼻腔一酸,上前一把抱住两人,紧紧地抱着,怕是一旦松手,就发现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们还在。”他使劲揉揉了自己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真是太好了。”
鹿丸和木叶丸的脸上,并没有劫后重逢的喜悦,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神qíng晦暗。鸣人看见也是心中一窒,他明白,从前的大家,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昏迷了两天,鹿丸已从那片血ròu模糊的残骸中,找回了大家的尸体,堆在客栈前的空地上。鸣人走上前,看着这些曾经鲜活的面孔,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
三个人将兄弟们的尸体并排放好,仔细清理了每一张面目上的污迹,用粗布把尸体盖上,又从客栈里找来些gān柴,最后点燃了一把大火。
火烧了很久,从天亮到日落,鸣人呆呆地望着,艳红的火舌,好像还映着几日前那些兄弟们的欢声笑语。
“老大,今后有什么打算?”木叶丸小心翼翼地问,经过这一仗,他有些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欢实了。鸣人知道,鹿丸和木叶丸其实都是在自责,因为俩人的武功是众人之中最差的,所以开战不久,他们就被敌人斩下马背,昏厥了过去,却意外地捡回一命。鸣人不知道有多庆幸这个意外,而他们却始终觉得,如果自己再多坚持一些时候,也许就能换回别的兄弟的命。
鸣人没有回答木叶丸的话,他摸摸木叶丸的头,却是看向鹿丸,一字一句地道:“好好活着。”
鹿丸明白,这句话是嘱托,也是告别。
果然,鸣人再不迟
疑,快速地翻身上马,一勒缰绳,须臾间,已奔出一she之地。
留下鹿丸二人,听得风沙中隐约传来的缥缈回声:“我……回……京……城……了……”
——在那些尸体中,鸣人并没有看见佐助,只是他相信,佐助不会死。因为他知道,佐助正打算走一条比鼬当年走的,更为艰辛的路,而那条路,佐助才刚刚踏上。
尘封多年的记忆,在这瑟瑟寒风,如血残阳中,在这颠簸摇晃的马背上,颤颤悠悠的,一点点甦醒。
人cháo如织,车马如梭的街道,步履匆匆的大人们穿着光鲜亮丽,举止轩昂。没有人留意到,在这个城市某条街角的暗巷中,还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少年,他连着几天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了,已经饿得失去了乞讨的力气,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这处无人经过的街道上,静静地,等着命运对自己的宣判。
“咿呀——”一声,对面的大门敞开了一条fèng,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fèng里偷偷向外张望,随后门fèng又变大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跳了出来,鸣人本能地抬起眼皮看过去,男孩似乎没有预料到门外还有人,吓了一跳,立刻又缩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