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摇首看了图门一眼,随后巡视众人道:“朕知道,昨日依尔根觉罗?鹰说那些话,有些人不认同。认为,自己不过是纳妾,妾与妻不同,不算娶亲。可朕要问你们,难道,这个汉女,这个妾侍,娶回去你们当作摆设吗?妾难道就没给你们生儿育女吗?”
“朕要说是,满汉不通婚,重不在女人,而是重在血统。”乾隆掷地有声道:“但有人一定会问朕,那汉军旗,难道不是汉人吗?为何汉军旗里包衣,能与我等通婚?”
乾隆看着不由自主点头大臣们,拍着椅把,分说道:“朕回答这个问题前,请问诸位爱卿,你们瞧得起汉人,或者可以说是汉民,你们看得起他们吗?你们把汉军旗包衣,与大清治下汉民一视同仁吗?”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朕想,定然是不同。因为,汉军旗包衣奴才,亦是入旗籍,而民间女子,非旗人。朕娶汉军旗包衣女子,你们不会一道道谏言,飞满朕御案。但朕若是想纳民间汉女,尔等会由得朕,得偿所愿吗?”
“满汉不通婚,是当日先祖定下祖制。按令遵照,不只是皇帝、或某一个旗主,而是八旗内所有子弟。不仅是不能娶汉民为妻,亦不能纳汉民为妾。一是怕混淆血统,二是未免汉人分权。”
乾隆凝望着大臣们,垂目道:“而今,入关百年,试问你们哪个没有纳过汉女,你庶子庶女难道没有一半汉人血脉?就是先祖,也曾为了娶汉女,千方百计想为其抬旗。可是,抬了旗汉人,难道她骨血就会换为满人血ròu了?”
图门上前一步道:“皇上难道认为,祖训错了不成?”
“不错!朕确实对此不以为然!”乾隆拍案而起道:“若非如此,朕早为瑞珍公主抬旗了!只要抬了旗,还有谁能拿这个说事?在尔等眼里,未抬旗汉人,就算地位尊然,也并非满蒙旗人,仍算在不能通婚之列。”
“但,朕没这么做,是为什么?因为,我朝历代圣祖都说满汉一家亲,可真正做到了吗?你们纳汉女,也只是私底下偷偷纳,敢当朕面说吗?”
乾隆凝视着图门道:“朕问你,你家中嫡子多,还是庶子多?你庶子,称你老爷,还是叫你阿玛?”
“这……”图门被皇上步步紧bī,不知怎么回答方好。
然,乾隆也并不要他作答,扬声道:“汉人,比我八旗之众多得多。你们纳汉民为妾,朕并不怪罪,我等入关以来,与汉人相jiāo百年,早已不分你我。你们家中庶子,难道没有合你心意?他们不叫你们阿玛,反倒口称老爷吗?”
乾隆沉声道:“你们庶子庶女,他们生母没有抬旗,他们究竟算汉民,还是旗人?他们今后或许还会娶汉女,这一代代上行下效。朕问你们,过了三代之后,你们子孙体内,还有多少旗人血脉?”
“这……”众人踌躇不敢回言。
“若不能答朕,那么满汉不通婚,这条祖训,已属不合时宜。”乾隆摆手道:“满汉不通婚,并不是策,只是祖制。而它由何而来?是因为八旗内部打压!因为你们怕与汉人通婚,会使得权利奔溃。但朕不需要固步自守人,我们满清铁骑南下之时,若人人都是这般软弱忌惮,那今日,这天下,还会是我们吗?”
“皇上息怒!”
乾隆背负双手,俯视众人道:“朕此次南下,路遇反贼险些丧命。他们为何而反?不就是认为我大清是满人朝廷,而不是他汉人天下吗?朕如今,把汉女固伦瑞珍公主,嫁与我朝多罗贝勒。朕yù由此婚事,慢慢把满汉融为一团。等满人、汉人成了一家,朕倒要看看,这些反贼还有什么大义名份!”
“皇上!祖训不可废呀!”图门叩首道。
乾隆不耐烦拔出腰间匕首,掷于其下道:“爱卿若要谏言,先回去处置好家事,再上奏折弹劾吧!”
说完,掠过图门,缓了缓脸色,朝众臣道:“昨日,朕敕封依尔根觉罗?鹰为多罗贝勒。爱卿们,有没有在心里说朕小题大做?依尔根觉罗?鹰不过在擂台上取胜,朕就封他为贝勒,那边关将士岂不心寒?”
“臣等不敢。”大臣们拱手道。
乾隆笑了笑,挥手道:“你们也看见了,依尔根觉罗?鹰身手。朕心底思量着,一来,近来八旗糜烂,朕要让八旗子弟知道,只要有好本事,朕就会提拔。二来,既然朕要把瑞珍公主,嫁与依尔根觉罗?鹰。宣布旨意时,难道上面说,朕把固伦公主许配给无品无极八旗子弟,就因为瑞珍公主是汉女吗?方才朕说了,这场婚事初衷,又如何能让汉民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