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听到师尊命她进去相见,她进了门,果然见北墙的童子问答图下,左首坐了一位极为年轻的男子,相貌可算得俊美无俦,发似流泉,长袍委地,意态风流,眉目间笑意盈然,便平添几分方外之人的出尘气质,殷画楼打量之下暗暗吃惊,这样的人物居然同师尊是旧友,实是今日才知二人气质举止着实大相径庭。
清和真人此时也看清了殷画楼模样,便是打扮上素淡已极,着意忽略,终是掩盖不了天人之姿,气韵非凡,眉宇凛正,令人侧目。
殷画楼上前,紫胤真人道:“这位便是为师日前与你提及的,太华观诀微长老清和真人。”
殷画楼便站正了行礼道:“后学晚辈见过长老!”待清和真人抬手免礼,便又向陵越行了礼,退到一旁站了。
清和真人点头笑道:“实是美玉良材,如今竟已是辟谷后境。若说起这收徒的机缘运气,我同南熏师叔等人不如你多矣!”
言罢自袖中摸出一样物什,道:“此物名为九霄玲珑佩。昔年,先秦皇室自西域得一块极品冻紫玉,雕得凤仪箫后,所剩一块材料便刻了此佩玉,一箫一玉皆赐予弄玉公主,公主夫妇乘龙归去后,据闻凤仪箫被一并带走,此玉佩未知何故却落在瑶池之畔,得千年灵气滋养,竟有了灵识,后辗转到了我师父手中。我今日来的匆忙,无甚好礼相赠,只有这枚佩环还算拿得出手,便送与师侄吧。”
此物贵重,她自然不敢擅专,见紫胤真人点头,才上前接了玉佩,行礼道谢。
紫胤真人道:“这般宝物,也就是你的xing子,还道拿不出手,数十年不见,你倒越发不羁了。”
陵越亦笑道:“师叔超然物外,当年赠我金刚混元太清符也是这般说法,想是师叔手中宝物太多,倒也不觉得如何贵重可惜了。”
清和真人忙摆手道:“我哪里有许多宝物,都是些经年不用的破落物件。再说这佩环分明女子之物,我又不能佩戴,岂不叫它明珠投暗,若是到了山下,一时不凑手,倒是能拿去换些酒钱,只是未免可惜的很。”
顿了顿又对紫胤真人笑道:“你道我狂放不羁,我却觉得自己吃亏的很,你收了三个徒弟,我便送出三样见面礼,到如今我还一样未曾收回来过。话说回来,师徒一场,你也只送了把剑与他们师兄妹,他日我若收徒,除了你藏剑室那些个破铜烂铁,你一个破落户断不会有什么好东西送与我徒弟了,如此想来,我可真是亏大发了。”
陵越闻言笑了,殷画楼大开眼界,真不知与师尊这样冷肃的人如何能同他成为好友的。
紫胤真人却是听他这番胡言乱语直摇头,知他xingqíng如此,只是不搭他话。
清和真人便道:“却还是这般无趣,那两个皆同你一般也罢了,如今这一个小女娃,竟也被你管教得如此严肃。”
殷画楼轻声道:“清和师叔,弟子自小便是这般无趣xing子,倒并非因师尊教学严厉。”
清和真人听了忙摇手对紫胤真人道:“罢了罢了,你运气好,别人掏心掏肺教导的弟子未必如何贴心,你终年冷着脸教出来徒弟却是个个都对你维护的紧,我竟是连一句牢骚话也说不得你了。”
紫胤真人听了这话终是开口道:“运气如何贫道说不得,倒是听出你这话里透着酸意,聒噪的功夫也见长,这才过了半日,说的话竟是比我师徒三人一年里说的都多。”话音刚落便引来清和真人一阵大笑,临天阁里竟是越发不复往日沉寂了。
到中秋之后,天墉城中来客越发多了起来,来人中诸多都与天墉各位长老有旧,彼此又要相互拜谒一番,各派弟子们也相互有所往来,一时门内颇有些热闹。
清和真人每日与紫胤真人叙旧的时候多,殷画楼不好打扰,她又与其他门派弟子少有jiāo集,只是在律清师兄处听琴时,倒是遇到过他昔年大比时认得的几位师兄,见了一面也没有留意。
盛会定在九月初九,前后历时十数日,重阳当日,殷画楼随着师尊到天烽阁前时,一切都有条不紊准备就绪。她只跟在身后听得一众来人纷纷向师尊同清河真人行礼。
她少有出山,作为紫胤真人的弟子,昔日破境后众人对她倒是有所耳闻,余光中瞥见她跟在紫胤真人身后便知她的身份了,师徒二人顿时惹来许多惊艳目光。
一时见掌教师兄请师尊同清和真人坐了,她才到了律清等人身边,律清见她面色有些僵硬,知她不习惯这种场合,便在她左首坐了,略略挡住了些投过来目光,殷画楼这才轻轻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