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这么说。”王夫人叹口气道:“虽说老太太安排如此,可这几年你也很有了些历练,担了不少大事。反倒我得了许多空闲。眼下官中的事物便有些已经生疏了,很费神。”
凤姐心中冷笑,脸上依旧不露半分。能有什么事物费神,不过就是银子开销!难道还指望自己不管家了也要往里填补银子不成!
“我这里有些票据,往日里皆是按月份收的,不过也是拆东补西的打点各色事宜,好在也能平衡些,除此之外,便要等姑爹的月俸银子并着田庄的供缴。”凤姐指了指梳妆台的小柜,平儿便过去拿出了一个小匣子jiāo给王夫人。
“这是……”王夫人疑惑着打开看了明白,忽地赶紧盖上了,脸色有些失常。
“之前姑妈的意思,我也照着办了,只日后只能劳姑妈费心周转,我却帮不上了。这几日叫平儿常去伺候些,待府中事物jiāo代明白了再回来不迟。”凤姐答道。
那匣子里不是别的,正是贾家放出高利贷的票据。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的。”王夫人极不自然的搪塞道:“既然下红算是能止了些,便不要再走动了,只躺了静养,改日我再过来看你。”
言罢,便将小匣子拢在袖子里,如抱了块炭火一般离开了。
“奶奶为此心里总是装着事,如今终于脱手了。”平儿送了人出去,回来一吐舌头,笑道。
“那东西可不是小事,若不是为了少拿体己填补,我也不会去做。”凤姐扯下头上的布条,冷笑道:“谁都不是善人,我可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二房空成这个样子,即便有利钱支撑,也早晚是个烂摊子,却没好处可得,早就想撂了。”
“依我说,奶奶这次是当真对了!”平儿道:“虽说回的严重些,到底身子也是差的。这房里人多事杂,奶奶cao心劳力也不落好,拿体己填亏空更是常有。到底咱们是那边的,对于这里,该收手时便收手才是。”
“我也这般想着,只不管是那边的,也不能少了咱们的。”凤姐仰头靠了,自己琢磨起来:“二房里二老爷没名目的用项颇多,我也不好问。如今都拿我当摇钱树,没了钱还要自己往上挂,得了好处便罢,病了也不放过我,却只为这一家子支撑,奶奶用我可不伺候了!”
“若奶奶这样想,还不如回大房那边去。”平儿悄声道:“奶奶这几年,也拢的差不多了,如今没什么可捞的,不如就此离了二房,倒也gān净。”
“就你jīng!”此言正中凤姐下怀。
贾琏尚未回到京城,宫中圣旨已下,因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励jīng图治,为朝廷社稷呕心沥血,稳定盐运,十几年如一日整顿并确保官盐输送。虽遇歹人行刺身受重伤,幸皇恩浩dàng,得神医医治终化险为夷。先皇在世时也常对其赞许有加,称其为肱骨重臣,国之栋梁,当今尊孝道,替先皇抚慰忠臣,更感林如海劳苦功高,免除其巡盐御史一职,加封定北公,世袭五代,并授以正一品殿阁大学士之职。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皆道林如海当真因祸得福!要知道,根据水朝制,共设八王八公八侯位,其中北东西南四公,以北为尊,盛昌宁荣四公便照此低了不是一星半点。现如今,当今严格赐封,原东南西北四公府世袭终了,便收回公号,盛昌宁荣中昌国公位亦是空缺,其余三公倒是还未满代。
不封则已,一封便封了八公之首!更兼以实权在握的殿阁大学士之位,林如海的机遇当真叫人眼红。不过待宫中整理了林如海的政绩公告后,却不得不使人叹服!巡盐御史任职十七年,五年整顿清晰官盐管理,三年基本杜绝私盐贩卖,余下时间,巩固国库盐税,逐年递增,平衡江南盐漕两大帮派纷争,皆缴贡于朝廷,广建善堂书院,救助黎民,教化百姓……当真是功勋卓著,至此,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出一句小看的话。
消息传至贾府,一时间张灯结彩庆祝,都道姑老爷一步登天,贾家当然又多了一门贵戚!林如海尚未进京,不少官府人家便至贾家道贺,直忙的邢王二位夫人整日脚不沾地,宁府相对没什么大关系,尤氏眼馋的不得了,偶尔过来奉承贾母一番,拉拉关系。
相比于不知qíng的众人,贾母并贾政实是如遭雷劈,不明所以!林如海明明是中了致命掌,也当真重伤,如何竟好了!还得了赐封,若是入了京,再想动手可难了!林家的家产,忽地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