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婉芸见皇后带着笑,自己也跟着轻松,“许是昨儿跑得急,累着了。”又补充道,“不过,皇后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又不是外人,”素勒笑笑,“但说无妨。”
蔡婉芸沉吟道,“皇后娘娘,昨儿……桑枝那样实在太有失分寸。”这样说,蔡婉芸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神qíng,“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大半夜在后宫里发足狂奔,这成何体统!亏的是没被其他主子看见,偶尔路过的宫女也没认出您来,不然,娘娘您可要遭大罪啊!”见皇后神qíng没有变化,蔡婉芸又放心了点,继续道,“娘娘,您……您未免太宠桑枝了。一个奴婢,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该当死罪。何况……她……”蔡婉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不敢说了。
“她怎么?”皇后透过铜镜看向蔡婉芸,示意她继续。
“娘娘!”蔡婉芸跪倒在地,“启禀娘娘,奴婢如今三十又六,从十四岁进宫起,到而今在深宫里待了二十二年,宫里的大大小小事,即便不能说都知道,但也知道不少。”她咬牙道“娘娘,原来奴婢还没觉得,但最近这段日子,奴婢瞧着,桑枝她看您的眼神……就……就像……”
皇后见她涨红了脸双手都有些发抖,疑惑道,“像什么?蔡嬷嬷,你有话尽管说,不必害怕。”
皇后和颜悦色,叫蔡婉芸又涨了几分胆量,她深深叩首道,“娘娘您进宫不久,而且您年纪轻,有些事qíng见识得还不够多。奴婢早些年曾有两个好姐妹,一个是辛者库的李应容,另一个是承乾宫的兰秀。这些年过来,我们三人各自出了头,我和李应容都已经是掌事嬷嬷,唯有兰秀只是个训教姑姑。可早先的时候,兰秀比我和李应容做的都好,是我们三人中最出色的,只可惜她……她犯糊涂……”蔡婉芸咬牙道,“奴婢觉得,桑枝她看您的眼神就像当初――”
“娘娘!”蔡婉芸话没说完,外面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宫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蔡婉芸还跪在地上,素勒看一眼那面色仓皇的宫女,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娘娘!”小宫女带了哭腔,颤抖地跪在地上,“翊坤宫的泰兰姑娘……她……她……”
素勒猛地站起来,“她怎么了?”
“她……去了!”小宫女说完,再也不敢开口。
素勒一怔,顿时站立不稳,一阵发晕。
“娘娘!”蔡婉芸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住皇后娘娘,“娘娘,您保重身子啊!”
素勒抓紧蔡婉芸的手,目露厉色,望着小宫女道,“你……再说一遍!”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刚刚……翊坤宫传话来,说泰兰姑娘……去了……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
“啊――”素勒揪住心口,几乎倒在蔡婉芸身上,她头一次尝到如此真切的心痛,“泰兰!”她声音嘶哑,痛呼一声,推开蔡婉芸就往外奔去。
蔡婉芸见她尚且身着里衣,满头珠翠也只cha了几支,脚上还没换鞋,就这样衣冠不整地往外跑,蔡婉芸也不由跟着心疼,连忙拿过披风大氅,追着皇后而去。
翊坤宫里,已经一片哀默。
素勒赶到时,守在泰兰身边的只有淑惠妃。看见皇后娘娘,淑惠妃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素勒扶起她,却没敢走向躺在chuáng上的泰兰,“泰兰她……”
淑惠妃眼泪掉下来,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于是一下扑到素勒怀里,像个吓坏的孩子,“姐姐!姐姐……泰兰她……”
素勒心口一阵收缩,抱住淑惠妃,轻轻拍她背,“别怕,别怕……”
“姐姐……姐姐……”淑惠妃qíng绪有些崩溃,“姐姐……我想回家……”
“回家”二字终于惹得素勒眼泪掉下来,可她却不能给淑惠妃任何回应。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有回家路。素勒哽咽着,轻轻地抚着淑惠妃的背,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