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日功夫,陶钧已经将今年的账目核实完毕。不是没有问题,而都是些小问题。郎怀听他说罢,点点头道:“裴庚是聪明人,若全无问题,才是最大的毛病。我们若揪着这些小事不放,难免如他们意,跳了坑还不自知。”
“爷,这下咱们被动,可如何处之?”陶钧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红了,说话的功夫,便打了个哈欠。
郎怀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归家去,给你两天假,歇够。待我想想,再说其他。”
“爷,这……”陶钧看着她道:“您身边不能没人。”
“她身边怎么会没人?”不知是谁从屏风后一闪而过,和陶钧并排立着,对郎怀微微行礼,道:“爷,小陶看不起别人,我得收拾他!”
来人身量纤细,杏眼樱唇,竟然是明达。
“姑娘。”陶钧一愣,又看到郎怀抚额,才明白自己的主子也是没奈何。他不过少跟了一个时辰,哪里知道明达扮作未央居的小厮,拿自己当借口来给郎怀送袄子。
“叫什么姑娘!”明达拍他肩头,道:“我也是爷的跟班,叫……”她犹豫片刻,道:“叫木月,小木。”
郎怀憋着笑,道:“陶钧,你且回吧。”
陶钧心知自己留下不妥,拿起文书,转身出门。临走之时他还刻意给带上门,吩咐不远处的侍卫沐公在内处理公文,任何人无通报不得入内。
陶钧走后,明达蹦蹦跳跳走到案前,看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来往信件,道:“你想在这些里面寻破绽?”
郎怀一把搂住她,按在自己膝上,先偷了个吻,才道:“是肯定有破绽。”
“咱们还在临淄的时候,尚姐姐便传信来,说安西四镇的军饷粮糙被克扣,且送粮之中总会遇到马匪抢劫。若说此中没有猫腻,我断断不信。”
“四哥兼任吏部户部,兵部又和他沆瀣一气,做些手脚克扣军饷着实容易。”明达靠着郎怀,凝眉道:“可他要这么多钱,我还能明白,粮糙又是为何?”
李迁要控制百官,便需要钱财。要争取各州节度使,耗费更巨。郎怀低声道:“当初父亲征西,本着一劳永逸,许多马匪都被清剿,余下的早就不成气候。”
“我命人仔细去查,几个月工夫,竟然只查出来这批马匪来去如风,装备jīng良,约有二百来人。”郎怀咬着她的耳朵,只觉得自己心内的火愈发烧得旺盛,有些蠢蠢yù动起来。
明达按住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除了固城姐姐,我也想不到旁的地方啦。那这些粮糙,肯定是被土蕃拿去。土蕃和四哥jiāo好,又得四哥这般照顾,将来四哥夺位,咱们还得防着土蕃进犯。”
“但这都不过是你我二人推断,拿不出半点实证。”郎怀反握住明达的双手,道:“就算有,只怕也拿不下那位。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生布置,拿下……”
她低声说罢,眼前明达的樱唇鲜艳yù滴,再也忍耐不住,去品尝那香甜。明达嘤咛一声,也不再拒绝,二人十指相扣,只吻得心魂俱醉,才算罢休。
今日兵部的诸位官员都看到了这幅景象。
沐公离开的时候,居然笑容满面,全不是这些日子来面无表qíng的样子。难怪听说南内那位对她qíng根深种,笑起来看着,原来也挺俊俏,可不输给裴庆裴侍郎。
懒得理会那些惊异探究的眼神,郎怀也不愿和明达分离太久。她知道不良人中自有高手在暗中跟随明达,但还是抽调了郎氏钉子中的六个好手,除却夜间她在明达身边,其余时候盯梢防卫,只比从前更谨慎。
至于她女子身份会不会被发觉,便被明达一句话打发了。那日她招来不良人的护卫,只一句话,就让他们不得不从。
“莫不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qíng,你们也要探究?何况怀哥哥武艺便差了么?”
郎怀摸摸鼻子,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能将闺房之乐说得如此敞亮,好笑之余,也只觉得温qíng。
自此明达常扮作郎怀的内监,便是后来裴庆认了出来,也被明达当场一个白眼顶了回去。
这日歇了午朝,郎怀到衙门坐了会儿,处理了本该处理的公文,唤来裴庚。
她不过是要打消裴庚的疑心,便指着桌上的东西,道:“账目陶钧木月都查完了,有些许不明,特意请侍郎来问问。”
“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裴庚神色一正,看到郎怀点头,走上一步。郎怀边问他边回答,未几,便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