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是给你绘的冬暖夏凉的符,既然毁了,那你往后再嚷嚷冷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挨着吧。”
姚晚觉得天崩地裂也莫过于此了,却还是打起jīng神来又问了一遍:“还要让朱雀等等青龙吗?再等下去……”
“再等下去,就耽误耿芝师妹了。”卫景施施然将笔洗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晾着,才转过身来对姚晚道:
“我一开始就说她跟我们都不一样,让她暂且搁置了修行的进度去等青龙,简直就是耽误了朱雀,可偏偏你不听。”
姚晚无言以对:“我本来是想让这一届的小星君们从小就有同甘共苦的好qíng谊的……”
“同甘共苦?”卫景轻嗤一声摇摇头:“你想多了。”
“由小见大,见微知著,这最基本的道理你还不懂么?看他们现在的架势,一个只想享乐,凡事都捡轻的来,一个只会吃苦,死犟死犟着也不喊一声累,他们将来绝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能不相悖就足够了,还能指望别的什么呢?”
姚晚怔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道:
“那好吧,明天我就把小朱雀送过来跟你学剑。”
此时耿芝还不知道明天她要面对的是何等惨绝人寰的训练,此时她正趴在chuáng上,一板一眼地看着今天从白虎堂借来的符集子,唐娉婷都叫了她好多声她也没能回神,到最后唐娉婷不得不亲自动手将符集收起来,点上鲸脂的灯烛,将jīng美的一方小天地映得亮如白昼,把一直在小火上炖着的枇杷百合雪耳羹端了上来,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再用青盐净过口之后,才放她去睡了。
次日,玄武堂。
凌晨飞来一张通讯符,把还在打着盹的唐娉婷惊了个正着,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让朱雀今日不必去白虎堂,直接去跟随玄武学剑的相关事宜。
耿芝自从上昆仑以来,便一直对“力”之一道很感兴趣,这不,刚到了饭点,唐娉婷端上了鲜香清淡的ròu末菜粥和山药糕,桂花糕,牛ròu云吞和蟹huáng包后,面对着这么一桌琳琅满目的餐点,耿芝只是糙糙吃了几口,就兴冲冲地搁下碗,去找卫景学习剑术了。
当下昆仑上的两位星君虽然全都是“思”之道上的佼佼者,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会一些别的东西,毕竟星君们在正式确定以后的道路之前,大都是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棒槌的,就算是对某个方面展现出了异常的兴趣,那也不能铁口直断地说以后这位星君就会走这条路。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结局是多元化的。
耿芝在玄武堂正厅中找到了卫景,兴冲冲地表明了想学剑的qiáng烈信心和兴趣之后,就被卫景欣慰的笑容给吓到了。
“敢吃苦,很好,很不错。”
――所以我只是想学个剑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苦bī哈哈地扎马步啊!
眼下,正惨白着一张脸在玄武堂门口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扎马步的耿芝苦bī哈哈地想。
卫景好像能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似的,在一旁施施然点了根香:“以后天天扎半柱香,练稳下盘就可以停了。”
“今天练完之后你便自己回去吧……哦,看来不用了。”卫景一眼便瞥到站在殿外候着的唐娉婷:“你的剑侍来找你了。”
耿芝问道:“师兄,那你们也有剑侍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卫景乍闻此言,怔了一怔,随即面上便露出一点恍惚的神色来,虽稍纵即逝,却也让敏锐的耿芝给捕捉到了,她正检讨着是不是揭了卫景的旧伤疤让人不开心了呢,就听见他叹了口气,悠悠道:
“他啊……早就老死了。”
☆、第15章 金门十五
生老病死,人之常qíng。
多少年前,还是弱冠之年的外貌的卫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侍从青chūn年少到早生华发,再到鹤颜枯骨,一ghuáng土掩残躯,他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下的触感仍然光滑而细腻,镜子里明晃晃地倒映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多少年都未曾变上一分一毫。
然而从他尚为垂髫幼儿时,便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剑侍,却早已化作一具白骨,被细细装在香檀木的棺里,葬入后山了。
那些曾经带给他温暖的,曾经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的那些话语,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褪去了温暖的颜色,跟那一抹掩藏在日益衰老的容貌下的冰冷与怨毒一起,滋生出了参天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