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兄长,从小读书不错,可惜却是个书呆子,做官也有二十年了,偏是连个路数都没摸清。这些,老夫也不想再多提了,只是老夫知道兄长为人,他决不会参与此事,就他那胆子,那脑子,谁愿意与他共谋。”
这话小辈便不好接了,林芷岚觉得王启年为王启慎在她们面前洗白根本没用,不过是牢骚之言。
“如今,家里准备变卖产业,往京里与扬州通关节,老爷子将这事jiāo给了老夫,老夫明日便会起程。老夫此去,不知何时归家,亦不知有家可归否,临走之前,有一事要托付你们。”
“二老爷但讲无妨,墨儿定会尽力办到。”王子墨重重点头。
王启年拿出了一个四方雕花檀木盒子,递给王子墨说道:“这里面,是老夫半生积攒的体己,留在王家,终是不稳当,你俩且拿着,好好经营。”
王子墨不敢接,婉拒道:“二老爷何出此话,大老爷既然是无辜的,二老爷必能为大老爷讨还清白。”
“墨儿啊,你虽年轻,但你是个jīng明人,何必自欺欺人。”王启年拍了拍王子墨的手,疲惫地说道:“寻门路找关系,花钱如流水,就算讨得清白,王家也不济事了。老夫此去,不过是为了王家子孙后代着想。若老夫不中用,这些东西放在王家终是要被官家拿去的,小辈们还得落个犯官之后的烙印。”
“墨儿,你终是我的亲生骨ròu,亦是我王家当下唯一的希望,老夫将这些东西给你,是为我们王家留条后路。老夫知你不喜王家,可是你还有母亲嫂嫂需要奉养,还有侄女需要栽培。这些东西,说是银钱,亦是一份重担,jiāo给你,老夫心疼,但老夫放心。”
王子墨听了这样类似托孤的话,不由想到王子砚当日之言,她承诺过,她必竭尽所能做到,担子虽重,她亦愿意,只为报当日恩qíng。
“如此,墨儿便收下了。二老爷,您多保重,也请您放心,只要墨儿在,二房便不会少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家大族在没有分家之前,各房名下的私人产业并不多。产业是家族的,是公家的,主子们吃用在公中,每月的月钱是零花钱。当然,得脸的与不得脸的差别很大,得脸的有差事,收入多些,长辈时不时还有赏赐,不得脸的只能拿些呆出息,月钱还要打赏底下仆人,所以手头并不宽裕。
像老三王启连,就是属于没啥进项的人,幸好他还有王老夫人接济,自家媳妇的嫁妆也能有些进项,这才算维持三房的体面。
说到媳妇,人是男方的,嫁妆却不是。媳妇的嫁妆不归属男家财产,算是媳妇的体己,老了死了传给子孙,若是和离,还能带着嫁妆回娘家。
在王启慎扬州案出来之后,王启年就早早让丰氏与胡氏的娘家人将两人的嫁妆拿回去暂为保管,自己手里的私人产业便是jiāo给了王子墨。
案子很大,官家亲自过问,王启年对能否走通门路并不报太大希望,毕竟他们王家如今在官面上的jiāoqíng并不多,王启年这次的目标,是自己曾经中举时的同年,以及老一辈留下的关系,有道是人走茶凉,多年不联系,jiāoqíng就不稳当。
作为执掌王家财政大权二十年的王启年,手里究竟能有多少私人产业?
王子墨与林芷岚都很好奇,按她们所想,王家差不多应该被王启年搬空了,神不知鬼不觉每年暗吞个一万两银子,二十年里少说也得有二十万两体己才算对得起自己。
到了晚上,两口子打开楠木盒子,清点了各项产业,汇总之后居然傻眼了,她们这才知道王启年是个什么人。
十几个铺面,两套宅子,三百亩水田,一百亩林地,以及票据五万两白银,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万两银子。从此可看出,王启年这些年虽然与老爷子大哥斗得你死我活,但心里还是有王家有宗族的,他没有疯狂敛财,他大部分的心思还是用在振兴王家之上。
可以想象,若当年王老太爷没有留王启年在家,以他的才华必能高中,王家如今又应当是怎样的光景?当然,这种话有点事后诸葛的味道,不过可以相象,王老太爷现在怕是悔青了肠子。
如今,王家有难,王启年摒弃前嫌,勇挑重担,这份胸襟,让王子墨汗颜,更是让林芷岚看到了王启年的另一面。不是年轻时抛妻弃子的冷酷,不是痛失长子后的虚伪关怀,而是身为一个王家主事的担当,这种人,不管放在哪里,都能成就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