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道:“淇公那边可有信?”
郎怀眼睛一亮,可真是一叶蔽目,忘了舅伯了。
尚衍摇摇头,道:“未曾有信,但小姐已经遣人去探。”
马车外晴空万里,车内却愁云密布。郎怀不吭一声,在脑中过了一遍,道:“回去后速要尚姐姐发令,郎氏安西的钉子以留存为主,蛰伏下去。查清楚薛帅是否真的被刺身亡。查明白四镇兵力还剩几何。”
“城中钉子全部散出去,通知东宫严防死守,务必保护殿下安全。”
马车还未到大明宫外,趁着拐弯尚衍纵身跳出,迅速消失于里坊之间。
“阿怀,淇公定有预备,你宽心。”明达也有些乱了阵脚,却发现一直低着头的郎怀已然满面泪痕。
“薛帅于我有知遇之恩,”郎怀闷闷道:“其实我知道,他定无幸免的可能。丛苍澜瑚做了这么大的局,若不杀了薛帅,安西怎会自乱阵脚?”
明达心下一紧,揽过郎怀柔声道:“不会的,薛帅身边那么多人,丛苍澜瑚怎么得逞?”
“兕子,我……我……”郎怀嗫嚅半晌,终究没说下去。
陶钧甩了个漂亮的鞭花,在外低声道:“爷,姑娘,咱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屈实——冤屈死。
侯弗——后福。
真正的变故,便是从两个不起眼的官员枉死开始。
安西已经彻底乱了,那边信息传回来再快也有月余,何况封锁消息的qíng况下。长安副本刷完,就要转战安西了。
这场千秋宴,就是鸿门宴。端看谁输谁赢。
对了,咱们七哥快回来啦。
第114章明宫徒留儿郎血(八)
不远处的李迁方才下车,一身苏缎常服,摇摇看了眼郎氏的两辆马车,似笑非笑。梁氏怀里抱着李杭,走到他身边,道:“殿下,可是要等六王?”
“等他做甚?”李迁难得对着李杭露出柔qíng来,小心翼翼抱过,嘴里说着些什么,由候着的卢衷迎着,先行进宫。
马车里安静良久,才从里面被推开。郎怀探出头来,先跳下马车,回身扶着明达下来。二人相视一笑,和不远处的路老三挥挥手。
路老三今日当值,一身重甲,因为在宫中,不便拿那把才打的陌刀,只挎着把横刀。他笑着对身边的拓跋益阳道:“真好看。”
可不是么?她二人俱是一身绛紫胡服,翘头胡靴,革带束腰。郎怀的发髻一丝不苟,藏在幞头里。明达则梳着胡姬的发饰,长发俱成小辫,散落腰间,额中坠了西域传来的huáng金璎珞,镶嵌着流光的宝石。
眼见二人缓步走近,拓跋亦道:“是好看!”
路老三心细如发,郎怀走近便看出她神色有些不对。但拓跋在一边儿,他只得拿眼神示意询问。郎怀不动声色,和他们寒暄几句,将要分离之时,极快的说了一句话。
“保护东宫。”
路老三背后一紧,和拓跋益阳jiāo换了个颜色。看来今日难过啊!路老三握刀的手心满是热汗,心中激dàng不已。
郎怀一直牵着明达,一路低声说着贴己话。不知不觉已然走过龙尾道,郎怀回身看了眼,无不怀念:“那年我头回来,爹爹还叮嘱我不得左顾右盼,要稳重些。”
明达道:“你喜欢么?”
郎怀未曾犹豫:“不喜。”
明达洒然:“我也不喜。”
“这里困了大哥三十年,困了爹爹一生,也困了七哥半生。”明达无不感慨,道:“幸亏我跳了出来,否则……”
二人忽而都觉得庆幸,相视一笑,携手步入早已布置妥当的大殿。
今日是明皇六十大宴,除了淇国公韦谦易,久未露面的卢公武禾也来了。郎怀跟着内监走到左手第二排,扶着明达坐下。李迁已经在右手第二排安坐多时,和塔坨荼有说有笑。及至她二人落座,才高声问候:“妹妹妹婿来了?近些日子可好?”
明达拧着脑袋道:“自然好,劳四哥挂心。”她举起酒杯,遥遥祝酒道:“借着爹爹的寿宴,小妹我祝四哥身安体泰、福禄永存。”
李迁怎听不出她的挖苦?只不过想着今日之后天下唯我独尊,也就不甚在意。端起酒杯和明达微笑示意,李迁忽而想起明达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调皮捣蛋爬上了梅子树。那时候李遇郎怀都还小,李遇在树下脸都白了,郎怀则赶紧去叫侍卫。他本拿着本书册在不远处看得正入迷,瞧见后也吓得不轻,丢了书便跑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