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阳准时来了,也学着我,要了一杯葡萄汁。
戴阳的胖瘦没什么大变化,精神比起婚前确实差了很多,满脸的红光变成了郁结不散的愁云。
“对不起,找你说这些事并不合适,但我很痛苦,又实在找不到人说。”他真诚地望着我。
“不要客气。”我说,“不是小满的健康问题?”
“正是她的健康问题!”
“心脏病又犯了?”
戴阳低下了头,一只手把着杯子,一只手机械地玩着搅拌匙。他的嘴张了几次,又都把话咽了下去。
“说吧,什么都摊开来说更好!”我猜测他发现了我和小满曾经的关系。
“好,你听了别介意。”他咬了咬下嘴唇,说道,“你可能不信,我和她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性生活。她厌恶男人,总说我这不干净那不干净的。前天,我喝多了酒,实在想不通,就对她动了粗。刚一碰她,她就抽搐成一团,不得不送到医院。医生警告我,不能再刺激她了,再这么刺激她,会变成习惯性抽搐,很危险……”
听了戴阳的话,我着实吃惊不小,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这像什么夫妻呢?我开始担心戴阳对小满的爱会因此淡漠、最终抛弃她。
“你嫌弃她了吗?”我心乱如麻地问。
“没有,我爱她。”他说,“但要这么过一辈子,我还真有点不敢想象。”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我一筹莫展。
“婚宴上,小满给你敬酒时发了病,我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是的,我是个les!小满和我相处过!”我很窘,同时也为小满的痴情感动。
“你别有什么想法,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想求你开导开导小满。”
“关键是我的开导会不会起反作用?”
“试试吧,没办法啦……”戴阳望着我,像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只好答应戴阳,周末傍晚去看小满。他表示到时候会回避的。
59
周末下午,我只安排了一个预约客人,提前下班,开车直奔小满和戴阳的新家。
他们婚后在城南的一个住宅小区买了新房,小区的楼房都不算高,他们家住在四楼,门上贴着的大红“双喜”依旧光鲜。
楼道里太安静了,我没按门铃,只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小满就来开门了。看见是我,她非常吃惊,眼睛习惯性地睁圆了。她穿了件深粉红色睡袍,在这种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她还是没改掉挑战寒冷的习惯。
粉红色的睡裙,并没有把她打扮得活色生香。她根本不像个新婚女人,更看不出曾是个网球健将。一头黑发垂在肩上,有些零乱。她的眼睛虽张得很大,但漆黑的眸子失去了光彩。这呆滞的目光,使我的心迅速沉降,一团模糊的不祥之兆开始朝我压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听说你不大好,来看看你。”我强笑了一下。
“听谁说的?”
“戴阳。”
“他跟你说什么了?”她明显地紧张起来。
“别担心,只是说你身体不大好。”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片刻,便请我进去了。我故作轻松地提出参观一下新房,她就带我在几个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宽大的阳台上。
阳台朝南,正对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视野格外开阔,绿油油的冬季水稻分外养眼。阳台上有两张躺椅和一张圆桌,圆桌上有一杯清茶,其中一张躺椅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小说。
“躺在这里看书?倒挺会享受的。”我笑了笑。
“是的,就在阳台上聊吧。我给你泡杯茶。”她太礼貌了,往日共处的痕迹已经褪尽。
我贪恋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绿色,风中的稻田水波一样地荡漾着,几个戴斗笠的农人在田间劳作。置身此处,面对此景,我陡然感慨起世事的沧桑难料,短短的几个月,小满的变化竟如此之大。在我的小窝里生龙活虎地吵架,似乎还是昨天的事,可此刻,她确实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变成了一个懒洋洋病恹恹的人。
她端来一杯茶,还拿来一个硬皮本,放在我手上。这本子拿得有些唐突,我猜是她的日记。看来她的思维跳跃得有些过分,这不是正常的逻辑。
“这是我的日记,只准你看一段。”她看上去有点激动。
“我可以不看吗?”我觉得现在看她的日记已经不合适了。
“不可以!”她有些伤心。
“那你帮我选一节吧。”
她给我选了这么一段:
“这是戴阳买的房子,是我从今以后的家。这个家里满眼都是喜气,像个装潢漂亮的鸟笼,要关住我这个心已死去的躯壳。
婚宴上,我给冯翎敬过酒后,发了心脏病。我想就那么死了也好,让冯翎看着我死,可他们还是硬把我送到医院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