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淇撇撇嘴,“我也算你半个娘家人,不得替你担心?”
蒋泊宁拍拍卫淇肩头,“白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人,且我去巴蜀,一是造战船,二是联盟越国,都是公事。再说了,白起也随我一同入巴蜀练兵,老夫人也没什么担心的。”
两人说着,一同走过宫中复道,刚走到议事堂前,便见一人身着暗纹黑衣黑袍,立在议事堂前,面朝着秦王宫宫门,身形颀长,如若雕塑。
蒋泊宁转身,笑着拍拍卫淇怀中木匣,“快回去跟秦王复命吧。”说完,双手一捞起裙边,快步朝着艳阳跑去。
白起闻声转身,一张开手臂,便拢住那只扑来的飞燕,围在双臂之间,看她满脸轻松笑意,只觉得自己也浑身松乏下来。
他伸手拂过她眉间,“事情办好了?” 说完,抬头与卫淇对视一眼,颔首道别,转身牵着蒋泊宁的手往宫外走去。“入巴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闲来无事,便来想来接你。不是不放心你。”
蒋泊宁唇角扬起,迎着阳光看向白起侧颜,“可不能不放心,这一回,我也终于算是你的军师了。大良造,牛皮绳备好了无?”
白起低低一笑,“备了。怎么?今晚先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三更 午12点 晚6点 和晚9点
后天出番外 邓城城墙之上,楚国大将屈匄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 一手扶着城墙垛口, 一双眼只紧紧望着远方山口那沿着地平线接连成片的黑色秦国军旗,呼吸沉沉,身上厚重犀甲映着正午烈日阳光, 军盔之下, 汗珠沿着他凌冽的下颌线, 融入那灰灰胡须之中。
军甲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裨将逢侯丑快步跑上城楼,拱手朝屈匄俯首报告:“报告将军,邓城百姓已清点完毕,秦兵并无掠杀,人口财粮均在。”
没杀一个人,没夺一石粮。这一座被秦军夺去的邓城要塞,又原原本本回到了楚国的手中。
本该是值得大贺的事情,逢侯丑却没从自家主将的脸上看到半分喜悦神色, 忍不住又问:“将军, 是否即刻送战报回郢都,将战况报告我王……”
逢侯丑话还没说完, 屈匄却抬起了手,将他的话止住。
屈匄的双眼仍旧锁着远方那片黑云,声音带喘,沉重如身上军甲,“先别传胜果回去, 战报只字不能提收复邓城,只请我王加派军队,后续兵力速速跟上。”
“这……”
屈匄侧目一看那犹犹豫豫的逢侯丑,灰眉拧起,“你难道不觉得,此战太过容易?我楚军一来,秦军随随便便挥舞两下长矛便立刻后撤。若是真的要弃了邓城,怎么会不将城内粮草扫干净?如今可是仲夏,军粮最易青黄不接,能留给我们?”
逢侯丑如若醍醐灌顶,当即拱手诺声,三两步退下城墙,往后头传令。
日头渐渐毒辣,屈匄只觉得身上汗水愈发厚,渐渐有往犀甲外头渗出来的势头,可他却一刻也不舍得离开邓城城墙。
不,他想不通,想不通该如何做。楚王怒极发兵,正值夏忙之时,楚国可征调兵士极少,如今这支楚军不过五万,半数都是他屈氏的亲兵,一个个都是在田中匆匆放下锄头,抓起长矛长刀就北上伐秦。
不过十多日,楚军便从郢都开到了邓城脚下,未到五日,就攻下了邓城。大军占领邓城的五日,秦军日日派骑兵小队骚扰,尽是在黄昏破晓,分明就是引诱楚军追击。可他不能,他绝不能动,起码在后续军队齐备开到邓城脚下之前,他连出城正面迎敌都不能。沿着邓城脚下的汉水往北,可是秦国的武关要塞,秦兵聚集,天险可依,易守难攻,他这五万楚军,去就是送死。
他屈匄为将多年,自然知道此时此刻,他楚军最应该做的事情,除了驻守邓城,等待援军,别无他法。可此刻屈匄汗流浃背,却仍觉得浑身冰凉,便是明白,这守城,说着容易,实际上,却比登天还难!远处那连天黑旗不能吓倒他屈匄,真正让他心生畏惧的,是背后的芒刺!
城墙之下,沉沉脚步声又响起来,军吏跑上城墙,快步走到屈匄身侧,拱手道:“将军,各位副将军都在幕府之中,等着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