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份复杂具体代表了什么。如果说当年对唐致远的喜欢是一杯清澈见底的水;那么此刻对俞寒的感觉就是熬得浓稠的汤,多了好多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俩人就这么互相注视着彼此,连眨眼都是同步的。
不知过了多久,俞寒终于开口,他说:“青儿。”
这动静儿好似一颗珠子落在了玉盘里,唤回来彤梓青的魂儿。
“嗯?”
俞寒:“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气,”彤梓青以为对方是指自己今晚过来陪他的事情,于是结巴道,“我……我只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俞寒抬起手来,轻轻捻住了彤梓青额边的一撮卷毛儿,放拇指和食指间细细地揉搓。
“我是想谢你在咱俩第一次见面儿的时候,当机立断一把拽住了我。”俞寒笑了笑,“有时候,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可有时候又觉得俩人能凑到一起简直是虎口逃生。有太多意外能让两个本该相遇的人,这辈子谁都见不着谁。”
“嗯,”彤梓青附和道,“冬宝儿老师不是说过吗,打从在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混到会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儿就躲着个坏人,赶上谁都是个九死一生。”
俞寒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低低地笑,随即问道:“那为了纪念咱俩全须全尾地活到今时今日,还能好手好脚地躺在一张床上,是不是得做些什么,好进一步认识下彼此?”
“啊!?”彤梓青心里一慌,忙问道:“做什么?”
俞寒没再搭腔,而是猛地拉起被子,把俩人铺天盖地、密密实实地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煤球儿(唱):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日俩人被衣服层层压住的时刻。同样的万籁俱寂,同样的乌天黑地。
彤梓青的手下意识就抓住了睡裤的松紧带。不管怎么说,他还有一肚子前尘往事没消化利索,他实在不能允许自己和俞寒变成“劲儿上来就搞一发”的那种关系。更何况在这档子事儿上,彤梓青看上去前男友现男友的煞是风光,可作为一只空有理论依据,毫无实操经验的童子鸡,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白担了这么个虚名儿。
“准备好了吗?”俞寒的声音此刻有着震耳欲聋的效果。
彤梓青手一哆嗦:“我没准备好!不是,我准备什么啊?”
俞寒:“讲故事。”
彤梓青:“讲故事?”
俞寒:“嗯,还得是自己的故事,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的那种。”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吊在嗓子眼儿里的心噗通一下归了位。他长出一口气,手也随即从裤腰上松开了:“就这个啊……”
“特失望吧?”俞寒问,“要不算了,咱还是干点带劲的吧。”
“别别别,”彤梓青赶紧就坡下驴,“我就喜欢讲故事!”
俞寒:“那你说,我听着。”
“从没跟别讲过的……”彤梓青问,“那就是……秘密?”
俞寒:“可以这么理解,他们都听不见,你小声儿告诉我一个人。”
彤梓青半天没出声儿,俞寒也没催他。
过了一会儿,彤梓青终于开始说话:“我小学的时候,搬过一次家,所以跨区转到了另外一所学校。”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因为爸妈刚离婚,再加上作为插班生本来心里头就发憷,所以每天上学都是闷闷不乐的。我记得有一天开班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个姓郝的老师突然让我站起来,然后让在座每个同学都指出我的一个缺点。我永远记得当时的场面,同学们争先恐后挨个儿发言。他们有人说我不尊重老师,有人说我头发是故意烫的,有人说我不理同学,还有人说我考试作弊。”
俞寒没说话,而是换了个姿势,默默伸出胳膊让彤梓青的头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