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湖一双手搭上他的肩,“昀儿,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为娘说。”
与往常不同的是,卫昀并没有推开她。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充满了疲惫,“我真的很累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从小生活在你的控制下,我真的很累了。娘,恕孩儿以后不能再陪伴你了。”
从六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娘了,这时候忽然改了称呼,便是澄湖也感到一丝诡异。她见卫昀抬脚向门外走去,便道:“站住,你要去哪?”
“去我想去的地方。”
“昀儿,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你说过要搬回来,这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卫昀脚下不停,“是吗?我忘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澄湖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了,厉声道:“你要敢走出房门一步,我就去把她给杀了。”
“随便你吧。”卫昀淡淡地笑了一下,“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吧,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近些日子清云观附近鬼鬼崇崇的人越来越多了,便是赖道长这样懒散的人都得时刻警惕。
他瞅着傅清宁叹道:“昀小子这是给我找了什么麻烦?”
终于在又一次击退了暗杀的人后,他和傅清宁道:“老道的命是拿来喝酒的,不是跟人拼命的。卫昀那死小子,打架的时候知道来帮忙,打完就跑了,这是搞什么鬼,下次见到,我一定要抓住他。”
“抓他干什么?”
“干什么,把你还给他。”
“他才不会收呢。”
“不收?那不是赖上老道我了?”
“没办法,道长,谁叫你姓赖呢。”
正说着,忽听头顶上一声哧笑,“原来木老怪的徒弟都是这么贪生怕死吗?”
只见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蹲在道观的围墙上,正一脸不屑地看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么。
赖道长本来要发脾气的,一见他便气短了几分,“原来是藜老前辈?您老怎么来了?”
不尊重不行啊,和木师兄齐名的一代宗师,他可不敢得罪了。
傅清宁瞧着他也很眼熟,竟是曾经见过的棋痴藜老先生。
藜老先生给她带来了京域的消息,“圣上驾崩了,温荣抽不开身,特地求了我来照顾看你。”
傅清宁吃了一惊,驾崩,这才多久,局势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藜前辈,还有什么消息你再给我多讲讲吧。”
再多藜老先生也讲不出来了:“我出发时圣上刚驾崩,京城已经戒严,别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总还有吧?”
“还有什么?”
他见傅清宁红着脸,总算明白过来了,“你问温荣那小子吗?你失踪后,他快急疯啦,幸亏你通过莺花楼传了消息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回去啊。”
藜老头没好气地道:“回去送死吗?好好在这里呆着吧。等京城局势稳定了再回去,我答应过荣小子,一定要保你平安,有我在,看哪个敢动你。”
有藜老这样的大山罩着,傅清宁也安心了。最开心的当属赖道长,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转手了,又可以享受他的美酒人生。
傅清宁现在的日常呢,就是陪她藜老下棋。
她的棋艺虽臭,和藜老下起来倒是半斤八两,老少两个斗得不亦乐乎。
一次她连胜两局,藜老感叹道:“小丫头棋艺不错,比温荣那小子强多了,他陪我下了三天三夜,总算赢了一局,我才答应他来一趟。”
…
三天三夜,那要遭多大的罪啊。
傅清宁头次为温荣掬一把同情之泪。
秋风吹起了落叶,天气渐渐转凉了。
很快,路上便铺满了霜雪。
明国公府内,叶襄拥着裘衣歪在暖阁内,透过镶了雪亮水晶的窗子,看着院内几个年少的姬妾玩雪,笑语欢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