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薛婉,无奈地叹息道:“可是阿婉,那到底是我孩子的父亲,若我同你们一起杀了他,我日后又该如何面对承允呢?”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李武如今纵然与六娘关系冷淡,但二人之间尚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是叶修昀如今是帮着沈淮安的,叶家和六娘可就是立场对立了。
叶六娘眉眼疏离,只眉头总是微微蹙着,丝毫没有年少时透出的那份张扬肆意。
“罢了,你别多想,好好养大孩子。”薛婉轻笑一声,伸手捋了捋叶六娘的鬓发,“前朝事,让前朝的人去解决吧。”
拜别叶六娘,薛婉回到自己的玉禧宫,才屏退了左右,将信拆了出来。
沈淮安在信中仔细写了自己的计划,薛婉一时气结,想这人不知是嚣张还是胆大妄为,竟不怕信被李武的人截获,他的计划都被透了底。
金陵早已是他的地盘,只待他振臂一呼,南方六省中有四省必然会响应,只要地盘接壤,粮草便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沈淮安。因此,沈淮安不准备先打京城,反而会率军一路向南,先将南方等地收入囊中,再挥军京城。
整篇信丝毫不像是情人之间的通信,倒像是汇报工作一般,只最后一句,似是最后添上去的。
若能侥幸活着,必十里红妆迎卿过门,若我身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卿自嫁人,愿一生顺遂。
薛婉不禁苦笑,沈淮安这人向来如此煞风景。她想给沈淮安回信,只是提起笔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向来不知如何写那些情意绵绵的话,更怕说的多了,万一传不到沈淮安手中,反而惹出许多麻烦。
想了许久,薛婉也只落笔写了个盼君珍重,而后她复又想到,这信哪里能到得了沈淮安手中,不禁又放下了笔。
之后月余,战事渐渐胶着,沈淮安成功控制了大永朝近一半的土地,粮草也均能自给自足。
薛婉于后宫之中,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消息,却都是些只言片语,中间还有不少以讹传讹的错误。只是她瞧李武偶尔出现时的脸色,想来,沈淮安应当混的不错。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薛婉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玉禧宫,纵然表面上她是贵妃,但说白了,她是个人质,李武只吩咐数名宫女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得离开她半步。薛婉一言一行都被人紧紧盯着,百无聊赖,只偶尔林十一上门挑衅,她逗逗这小姑娘来打发时间。
“贵妃娘娘,昨日陛下宿在我的承泽殿,”一大清早,林十一便春风得意地跑来薛婉这里炫耀。
“林嫔年纪小,多伺候伺候皇帝也是应该的。”薛婉微微一笑,伸手端了茶盏轻抿了一口,搁下了。她姿态闲适,那口气不像个妃子,倒像是太后一般。
林十一被她不疼不痒地堵回来,心中气恼,她是一心一意想要争宠上位的,她林家如今可是李武的肱骨,可她却只封了一个嫔,薛婉一口一个林嫔地叫着,让她心中愈发不平起来。
“你不必这般口气与我说话,总有一日,我会叫你跪下拜我!”林十一说罢,转身便气冲冲地出去了。
薛婉瞧着少女的背影,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十一前脚刚走,鸢儿后脚便来了。
“还望贵妃去看看皇后娘娘吧。”鸢儿满脸愁云惨淡,薛婉微微一怔,问道,“六娘怎么了?”
鸢儿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薛婉瞧她慌张失措地模样,终于也跟着变了脸色,起身随鸢儿一同去了未央宫。
这一个月,薛婉和叶六娘并无多见面,如今二人立场对立,无论说什么都是尴尬,倒不如分开,离着远些才好。
薛婉走进未央宫,便见地上跪着一个太医,叶六娘一身暗红宫装,面色铁青。
“你再说一遍?”叶六娘一字一顿问道。
“娘娘,千真万确,您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太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六娘闭了闭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那老太医听此,才抹了一把冷汗,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