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眉头紧蹙,心中亦是觉得不好。
如今永嘉帝过世才不过月余,热孝期间,皇后怀孕,于皇室来说,是何等的丑闻。
“怎会如此?你们便是……也该喝避子汤啊。”薛婉忍不住低声道。
叶六娘疲惫地回了一声:“喝了,只怕是被人掉包过。”
李武对他那位父亲本就心有怨念,如何肯愿意替他守孝。
自登基以后,李武虽说有了十几个嫔妃,却只少数几日会选一两个妃子临幸,多是为了安抚她们家族的情绪,余下的晚上,他要么宿在书房,要么便是来六娘处。夫妻二人如今话愈发少了,多数都是沉默寡言。
但李武对情事上反倒比过去热衷了许多,这个月他断断续续来过六娘这里四五次,六娘也一直服用避子汤,本以为是无碍的,却未料到,竟会怀孕。
“阿婉,这个孩子李武不会留。”叶六娘的手放在小腹上,她如今神色愈发麻木,几乎看不出悲喜。
薛婉心知肚明,李武不会留下这样大一个把柄,成为朝堂上众人攻歼的机会。薛婉上前一步,拉住叶六娘的手,只觉她掌心一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她心头一软,低声道:“六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二人正说着,便听外头的宫人尖声唱和:“皇上驾到。”
二人一同起身,福了福身子。
“参见陛下。”
今日一早,沈淮安挥军北上的消息传来,李武的军队猝不及防,辎重粮草更是被洗劫一空,如今战事正在胶着。
然而不等李武想明白,便有太医报告,说叶六娘又有了身孕。
李武面色铁青,瞧着叶六娘,眼里尽是复杂神色,脸上的表情也近乎扭曲。
叶六娘还是无悲无喜地样子,迎上李武的目光,竟带着麻木。眼泪早已在此之前便流干了,叶六娘如今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神色间空洞至极。
薛婉见此,便行礼退了出去。
而此时,沈淮安已攻到济南府,大永朝过半的土地,已被他收入囊中,如今他的治下民生平稳,十分安定。
这条进军路线是沈淮安前世走过的,许多战役也都是他打过第二回 的,自然十分得心应手,如今又有叶修昀负责粮草辎重,他心中细细算着日子,再用不了一个月,他便可以攻入京城。
中军营帐之中,沈淮安看着沙盘,目光落在京城,神色阴沉。沈忠瞧着了,小心翼翼说道:“少爷放心,薛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沈淮安听此,自嘲地笑了笑:“她这人,运气实在不太好。”
前世,一个闺阁小姐却跟着他去边关受苦多年,好不容易熬成了侯夫人,却被他拖累,落了个惨死的下场。这一世,她本想离他远些,是他说什么也要纠缠她,如今又深陷皇宫成了人质。
沈淮安攥紧了手指,咬牙道:“传令,击鼓,准备攻城。”
说罢,他转身走出营帐,翻身上马。
沈忠忙跟在他身后道:“少爷,您就别上前线了,您伤不是才刚好?”
沈淮安却不听,一路打马上前,拔出长刀。
身后,战鼓声渐起,沈淮安面色冷峻,犹如杀神附体,冷声道:“二郎们,随我冲!”
“杀杀杀!”士兵们见主帅亲自冲锋陷阵,不禁士气大振,追随沈淮安,朝济南府杀了过去。
刹那间,天地肃杀,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哀鸿遍地。 未央宫内, 宫女太监们都已散去,只叶六娘和李武相对而坐, 始终静默者。
许久,李武才缓缓说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叶六娘疲惫地看了李武一眼,并不惊讶, 只淡淡“嗯”了一声,口气讥讽道:“自然是全凭陛下处置的,陛下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未央宫早就是个筛子了。
除了贴身的丫鬟鸢儿, 叶六娘一个旁人也不敢信。
如今叶修昀人在江淮, 李武对叶六娘也是多有忌惮。未央宫的宫人被各宫换了大半,他也故意纵着,事到如今, 她的避子汤显是被人掉包, 才陷入今天这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