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心中暗笑,小丫头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一心想去王府呢?
“那并不是个好去处。”薛婉低笑,“日后不必再提了。”
她隐约记得今上身体并不硬朗,多年积劳成疾,离驾崩已不远了。
后来,李昭勉强坐稳帝位,后宫却被各路权臣塞了满满当当的女人,前朝后宫的争宠,闹出不少人命官司,当时的皇后叶六娘也被连累,连掉了两个胎儿,伤了身子,不能生育。
薛婉前世时,只听说过这些事,却并不在乎,这辈子她和叶六娘相识,见她不必遭这个罪,心里也替她高兴。
二人正说着,芷荷打帘子进来,笑道:“照奴婢说,还是叶公子好,贴心又温柔。”
春樱也跟着点头:“对对,还是叶公子好。”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薛婉失笑着摇了摇头。
芷荷却俏皮地眨眨眼:“奴婢可不是与小姐开玩笑呢,是实实在在您得选一个了!”
她说着,将一封信递到薛婉眼前,只见上面写着薛小姐亲启,落款是一个沈字。
字迹铁画银钩,看似是男儿书写。
薛婉微微蹙眉:“是谁给你的?”
芷荷将书房的门关上,才凑到薛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方才奴婢出门,在外头被一个小厮拦下,说他是沈将军府上的,叫沈忠,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说来,沈将军与小姐也是数面之缘呢。”
薛婉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的笑意顿时渐渐冷了下来。
芷荷见薛婉脸色不对,忙伸手去抓信封:“大小姐若是不想看,奴婢去把它撕了。”
“等等。”薛婉回过神来,神色淡淡,她把信递给春樱,“念给我听。”
春樱见薛婉神色不对,心里惴惴不安,忙看向芷荷,却见芷荷摇了摇头,也是摸不着头脑,她们极少见薛婉这般的态度,倒不像是紧张或羞涩,反而是真的生了气。
春樱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撕开信封,脸上顿时一红,信中满篇都是倾慕之意,写的深情缱绻,缠绵悱恻。
“大小姐,奴婢实在念不出来。”春樱无奈道。
薛婉见二人俱是忐忑的模样,不禁失笑,是自己反应太大了,倒吓到二人了,只是这封信素来是她心中隐痛,她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经历,未料到竟还是遇到了。
“可是沈淮安的信,约我寻合适的机会相见?”薛婉问道。
春樱无辜地点了点头。
“烧了吧。”薛婉淡淡道。
“为何?”芷荷瞪大眼睛。
“这并非沈淮安所写。”薛婉淡淡说道。
许多年前,她还记得,收到这封信时,满心的滚烫。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怀春的时候,被一颗年轻的心爱着护着,捧在手心里,冲破礼教的束缚,情意绵绵的表白,这大约是谁都抵抗不了的。
更何况,沈淮安生的那般好的皮囊,即便只是个百夫长,她也依旧愿意跟随他浪迹天涯,哪怕她直到婚后,才恍惚间发现,她是被妹妹算计了。
这封诉相思的情书,根本就不是沈淮安写的,这封信是张氏假造的,她总共送出两封信,一封给薛婉,一封给沈淮安,再在相国寺给二人一个邂逅的机会。
而后,他们一个腼腆无知,一个羞涩难言,竟稀里糊涂的,都以为是对方表白,暗定下终身。
那之后,他们又见了一回,便被“偶然得知”的薛平堵在那里,只能一张盖头将这事揭过去,为了遮丑,婚礼过后,薛婉便虽沈淮安到了边关。
此去经年,他们各自保存着那封情书,直到有一回沈淮安醉酒,抱着她细细说起往事,薛婉却只觉如坠冰窟。彼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封信根本不是沈淮安送出去的。
这世上竟就有这样两个蠢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们是一对生活在谎言里的夫妻,真真假假,彼此都以为对方更爱自己,却原来最初的最初,谁也不曾付出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