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我!”王大串把头点成了打字机,一伸手在肚皮处比划,“潜力股啊!上次见才这么高个啊!”
钟从余打断他们认亲,紧皱的眉间都快可以养金鱼了:“顾迟怎么还没回来?”
王大串早就听说姓钟的直接得可怕,没想到以上就放狠招,听得牙疼。
魏如鸿也学着问:“顾迟在哪儿?”
“他家出了点事……”王大串实在扛不住两大气场怪的压力,本就战队不稳,屁股一撅,瞬间挪去了敌方阵营,“本来我们是可以提前回来的,结果他爸生病了,在住院呢,顾叔叔自打出狱后身体就一直跟不上,而且当年他妈的事儿也冒了出来……我们当时都太小了,记不清,反正他妈当时死得蹊跷……”
话还没落,钟从余突然转身离开。
王大串本以为这货只是来讨个原因,没想到知道了原因后还要动真格,生怕在半路上出事,赶忙追出去:“喂喂喂!大晚上的你干嘛去!你知道地方吗你?要不要我发你啊?!”
追了一半,他自个儿脚下一绕弯,原地踏步几秒后,又跑回去乖乖坐着了。
王大串望着离开男人的背影,撑着肉下巴自言自语:“迟子,串哥就不地道这么出卖一次,剩下的你们慢慢闹吧。”
前前后后一共蹉跎十年,差的就是在一个人打算独自逃离承担的时候另一人拼了命地去追。
没必要再继续玩纠纷了。
路灯被疯狂地甩去身后钟从余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冷了好几年的血液终于开始翻腾起来,时隔多年,那感觉一点也没变,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指间紧握的方向盘上,发动引擎的同时,脑袋里面浮现出六个字:“我要接他回家。”
现在就要!
——他要让顾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和能力站在他身边了。 腊月二十四, 扫尘日。
民间有个说法,自这一天起,老神仙们不理事儿, 要回天述职, 地上没人管。
顾迟觉得他们这个假放得不是时候, 自己前一阵去庙里花钱烧的高香岂不是要白费了?
事实证明真的是白费了, 并且这香火大有可能在烧到一半的时候被某位马虎的小和尚碰倒在地,变成了一柱凶神恶煞的断香。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倒霉。
来这里的第一天飞机就误了点, 活生生地拖到晚上十点半过才落脚回家,然后深夜被噩梦惊醒之后,就再也没睡着过,明明困得跟脑袋里灌了铅铁似的,却还是睁眼到了天亮。
好像总有一股气在胸口肺腑之间来回翻腾, 吐不出来也压不下去。
“没出息。”顾迟心道,“能被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吓得失眠, 真是没出息!”
第二天,他先打理了一下书店——书店里面已经没有店员了,这条商业街前几年人流大,生意哪怕是磕磕绊绊的依旧还能过, 但后来被马路对面新修的步行街给抢了风头, 一夜之间,就全脱变成为老年养生的聚集之地。
光是书店里面主要的东西分类打包再批次售卖就用了13个小时,从早上七点不间断地忙活到晚上八点,都是顾迟亲力亲为, 王大串在八点半这个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 冲过去拧起他就在苍蝇馆子里定了一桌小龙虾加烧烤。
“人是铁饭是钢。”王大串搬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说道,“迟子, 咱们现在不差钱了,你急啥?”
顾迟饿得前胸贴后背,二话不说先埋头干了一碗饭,垫好肚子后,暗自嘲笑死胖子不懂得他归心似箭想冲回去和小余儿待在一起的心情。
这个地方就像是个中转站,虽然没有老旧巷那样诸多的回忆,但确确实实磨砺了他的性子,最忙碌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了。
二十三点回家,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用脚后跟蹬掉鞋子,胃里那股熟悉的绞痛又翻涌了上来,像是有一只疯兔在肚子里撞扯踩拉跳,又把人折磨到半夜两三点,使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所以第三天,顾迟是在家里沙发上瘫着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