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小迦夜是那种‘鬼’以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呀?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吗?”
“因为小迦夜,不用永永远远地背负着我的死亡独自走下去,呐,小迦夜……虽然我接下来的话实际上,并不正确……也算是我自己的小私心,但是你听好了——”
“什么……”
“觉得我比‘死亡’还要沉重的话……那就忘掉吧,我不会伤心的。”
少年跟她说出这些话的瞬间,万隐迦夜心里一颤,缩回了自己的眼神。
“我喜欢小迦夜一直快快乐乐地走下去,没有痛苦,没有牵挂。”
可是她却没有发现,锖兔白色的衣角正在变得透明,变得莹莹发光,就像是小说话本里的那样。
偌大的黑色深林,流觞曲水,飘起绿色的萤火,就像是天上的一段星河不小心坠落凡间。
锖兔知道自己已经时间不多,但是他并不告诉她,只一下一下地将小姑娘揽在怀里,摸着脑袋。
“因为啊,小迦夜,你无法控制花开,落雨或是人的死亡,但是你可以决定是否爱这一朵花,是否给爱你的人带上一把伞,是否……跟已经离开的人好好道别。
跟我说再见吧,小迦夜。”
她缩在他的怀里,本来还能当个缩头乌龟的万隐迦夜在听见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猛然一顿,她本来还将自己的大部分重量压在对方的身上,却突然手下一空。
一股悬空的危机叫她的肌肉迅速紧缩,但是这瞬间,万隐迦夜恍然瞥见了尚要大亮的天幕,浅蓝色的天空,就差一轮早阳高高挂起。
‘忘掉的话,也没有关系……’
她知道,那一瞬间,什么都结束了。
“再见,锖兔哥。”
她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干涸。
红衣金发的女人从半高的石块上滚落下来,翻飞的红衣与金发要是露在阳光之下,那一定是顶好的美丽。
鬼这么想着,放任自己滚出了遮天蔽日的枝丫间隙,要是天亮,没有一寸阳光会错过这里。
萤火虫熄灭了,天亮了。
小树林的里面传来索索的虫鸣,还有一个人的脚步。
月白的衣裳跟黑的枝干对比鲜明,收拾地整整齐齐的花子小姐静静走过来,伫立在黑林的边缘。
“他走了呢。”她跟自己的孩子说。
万隐迦夜仰面躺在往地上,不理不睬。
“你明明知道有复活亡者的办法的,怎么不用呢?”
花子小姐操、着吉原特有的口音。
却招来万隐小姐的大笑。
“什么呀,果然是故意的吗?那个写给鬼舞辻无惨的信,果然就是给我看的……你,花,你,早就知道了吗?”
那方法是要锖兔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同族’。
但是已经吃够苦头的万隐小姐,又怎么肯。
“要不夜夜你以为为什么产屋敷没有派人找你?”
“……您真是厉害,母亲大人。”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动作随意,一个姿势端庄优雅;一个模样艳丽,一个平平无奇。
她们是在百年前结下因缘的人,用血跟死。
“太阳来了。”
“啊,是吗,真好。”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说过。”
花子小姐眼看着那存阳光要触碰到她的发尾,“我给了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脱离我们一族的诅咒,一个是,让你最在意的那个人获得永生的,但是真可惜,夜夜,你还是这么自私,选择了独善其身。”
火焰在潮湿的地上轰然而起。
黑色的飞灰漫天遍地。
那话音刚落,带着疑惑且失落的万隐迦夜终于随她所愿。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