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钧一开始帮他还了许多,可到了最后因着几年生意不景气,更要为开年之后上工存料,便也拿不出了。
恰巧这时候齐家家主齐枫铭为阮娄“解忧”,赌债他可以帮着还,但条件就是他一直对阮家的瓷窑有兴趣,可两家毕竟是对手,便想让阮娄帮着带几个人进阮家瓷窑见识见识。
阮娄急于用钱,又不敢让阮钧知道,趁着夜深带人偷溜进阮家窑。齐枫铭让他在外面放风,自己则带人进去将火墙给敲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又抹了些混着硫磺和油脂的糯米浆重砌了一遍。这还不够,齐枫铭心狠,又将多备的硫磺等物混在土里,沿着路洒将出去。
未出几日阮家开窑烧瓷,火焰从里面轰隆一声冲了出来,像只残虐暴起的野兽张着獠牙扑向毫无防备的众人。
阮钧因这场火伤了肺腑,命倒是救回来了,只是落了病根,身子骨大大不如从前,方才四十多岁的壮年,精神体力甚至不如六十岁。
有人告了官,官府说是阮家窑自戒不力,是人祸。一时间周围被毁的房屋主人,死在大火中的工匠家人蜂拥而至,逼着阮钧赔命。
赔命不难。
难的是阮钧想到阮澜一个哑女就要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原已万念俱灰的他又拖着病躯走动,将所有的东西都变卖,甚至将自家住的宅子都卖了,这才使所有的人堪堪满意。
而阮娄一开始以为齐枫铭真的只是看看,谁知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儿,吓得家门都不敢出,更别提去看看自家大哥了。
如今阮钧便要带着阮澜搬去刘家村,回到阮家最初发迹的老宅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误会,说明一下啊,原主和重生前的陆追有交集,但没有男女之情。日后会交代。 “阮阮?”阮钧在门外又问了一声。
阮澜闻言正了正衣襟,疾步走出门外,冲着阮钧绽放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又软又糯。任谁看了,都不能把她和刚才那个泼别人水的联系起来。
阮澜点了点头,示意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阮钧见她如此,心里却愈发难受。
家中陡生变故,她一个姑娘家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将这灾祸都推在她身上。如今迫不得已要搬离从小生长的家,甚至连个帮着收拾东西的下人都没有,只能让她自行整理。
自此搬去刘家村,生活定然不如原本宽裕,尚不知前事如何,更休提她的终身大事。
阮钧心想,阮阮从小便是个七窍玲珑心,性情向来温和乖巧,如今这般想必是不愿让自己担忧而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实际这笑里都是苦涩,只言片语是说不尽的。
他这么想着,便也回了阮澜一个笑容,说道:“阮阮放心,阮家老宅虽在乡野之中,但刘家村风景甚好,也有祖上用过的制瓷工具,咱们仍是可以制瓷营生。另外,父亲有一位老友在刘家村教书,咱们去了那处,也算有人照应。”
这是阮钧搜肠刮肚憋出来的好话了,好好镇里长大的闺秀,怎愿去乡间磋磨?即便吃喝不愁,日后亲事如何?难不成要就近嫁个乡野莽夫不成?
但事已至此,全无选择,说些漂亮话安慰对方,自己便也好似也能被这些漂亮话蒙混过去一般,骗人骗己罢了。
这边阮钧又心疼又苦涩,未曾想阮澜是真心实意的为要搬走而高兴,她也压根不是什么“性情温和乖巧,七窍玲珑心”的原主。
对于阮澜来说,这些都太麻烦了,她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像条咸鱼似的躺着。
躺着不是重点,舒舒服服才是。
咸鱼躺着也是挑地方的。
但目前的情况就是,她穿来的这家没银子了!没银子还怎么躺躺什么?!
不过阮澜这人心宽,叹了两口气后又觉得还行。
下人是肯定没有了,虽然自己洗个衣服做个饭也不是难事儿。现代女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大不了做的难吃点,从暗黑料理界大人到厨神小当家也是需要过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