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潮的笑意有了些许由心而生的愉悦,“嗯,好受点儿了。”说着转身,一扬手,“滚吧。”
原冲哈哈一乐,“成,那我就滚了。”好兄弟闹情绪的时候,他总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
孟观潮返回南书房的路上,不自主地回忆起元宵节相关的事。
在那日燃放烟火,是因幼微而起。
在她十四岁那年的元宵节当日,他懒得出席宫宴,寻由头跟先帝请假。先帝就笑,说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就别跟我扯谎了,去街头赏灯吧。
他笑着告退,离开宫廷,真就带着谨言慎宇去了街头。
街上人头攒动,可他还是在行走期间,一眼就望见了幼微。
仍是只看得到一个侧脸,却不妨碍他轻易认出她。
幼微装扮成了小厮,与两名丫鬟、两名护卫信步游走。
完全不受控制的,他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看她笑盈盈地买下一盏盏花灯,看她驻足在举办猜字谜的地方,并不参与,但是,听完问题,便会无声地说出答案。每次都猜对了,每次,都会绽放出纯美的笑靥。
可爱极了。
也傻乎乎的。他始终与她隔着几步距离,瞧着她的侧脸,她却没有察觉。
继续走着,附近有大户人家燃放烟火。
她对此颇有兴趣,带着丫鬟小厮退到路旁,望着夜空。
他带着谨言慎宇停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侧头望着她。
她望着璀璨烟火时,神色如孩童,有着因最真挚的欢喜延逸出的笑容。
美极了。
在那样的时刻,他怦然心动。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是真的栽到这小丫头手里了。眼中再容不下旁的女子。心里,只有她。
那晚,不论怎么想,幼微都傻乎乎的,很迟钝。
他也傻乎乎的,跟着她走了很久。幸好,在她回返之际,没忘了吩咐谨言慎宇,安排人暗中护送她回家。
那么美的女孩子,乔装改扮的手段亦拙劣得很,被歹人惦记上可怎么办?
看烟火,那是他所知道的,她第一个喜好。
不需要刻意,便记在了心里。
成亲之后,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元宵节,他在之前左思右想,吩咐管事安排下去,在当日燃放烟火,整夜,并命下人将卿云斋后园一个小花厅的窗纱全部换成玻璃。
当晚,宫宴结束之后,回到府中,带她去了小花厅,将她安置在美人榻上,与她一同赏看烟火。
可是,病中的她,对此兴致缺缺,只看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当时是什么心情,已然忘了。
或许,根本就是意料之中。
病中的徐家小五,对所有以前的喜好,都没兴趣,让她再怎么看相关的事物,也唤不起她的回忆,得到的从来是她的全无反应。
失落是不能习惯的,但,久了,也便麻木了,只是愿意坚持下去。
他并不介意她的不以为然,纵着自己去回想与她相识到成亲的点点滴滴——要反反复复回想,毕竟,与她相关的回忆并不多。
但也知足了。
多少人、多少事,之于他,都如沿途所见的浮光掠影,见到的同时,也便擦身而过了。
她是独一无二的,在他心里打下了烙印。
是以,在今年的元宵夜,仍是吩咐下去,终夜燃放烟火。
岁岁年年人不同。或许,在今年,她就能有所触动。
仍如去年,他带她到了小花厅,让她透过玻璃窗户观望烟火。
刚在她身边落座,三老爷就找到了卿云斋。
他到卿云斋门外去见。
三老爷是来找他算账的,说好多门第都料定孟府今年还会彻夜燃放烟火,今晚都大晚上的来孟府做客了,西院需要应承的宾客委实太多,这平白增加的开销,走哪边的账?
他说不管,若心疼银钱,把宾客全部引到东院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