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甩着袖子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三老爷遣人来唤他:宗族中的二老太爷来了。
已过七旬的二老太爷,怎么会有兴致看什么烟火,不外乎是兄弟三个一起把人请来了。
可他没法子,只能前去应承着。
当时原冲也在,随他一道去了。
对着琳琅满目的下酒菜,三老爷佯装喝醉,看着他说,你连续两年都在这一晚彻夜燃放烟火,定是有缘故的。
他不理会。
三老爷继续说,一定是为了你那个病得都见不了人的媳妇儿,要说痴情,也是痴情到了极处,要说傻,也是傻到了极处。
他碍于场合,只说你行了啊,扯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做什么。
三老爷却现出幸灾乐祸地笑,说你别当我不知道,长年累月守着的,不过是个傻子。
他逆鳞被触,当即就给了三老爷一耳光,把人抽的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说你敢再对我夫人说三道四,今儿我就把你剁了。
打人不打脸。他就是不想给老三脸面。
包括原冲在内的宾客一阵劝架、说合的混乱之后,他回了东院,吩咐谨言把乾清宫大总管顾鹤请到府中。
让太监对人低三下四,很容易,而让太监对人颐指气使、挑三拣四、羞辱人,更容易。那对他们而言,真是小菜一碟。
当夜,顾鹤把老三结结实实又十分委婉地羞辱了两个时辰,才返回宫廷。
而四娘的事,就在元宵节过后发生。
人前可以不动声色,可在独处的时候,就少不得自省,生出诸多有的没的自责。
幼微懂得,原冲也懂得。
所以,都担心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只是会不可控制地窝火,旁的都会一切如常。
有什么不明白的。
进到南书房,落座没多久,皇帝就寻过来,手里捏着一道折子,小胖脸儿鼓鼓的,蹙着小眉头,说:“四叔,靖王想回京,说什么想我这个手足了。这是第三道折子了吧?”
孟观潮只是问:“想不想让他回来?”如今在西北,靖王事事都要顾忌朗坤和罗世元,不亚于被□□,可不就想回京城了。
皇帝只关心一点,认真地问:“他要是回来,四叔能不能收拾了他?”
孟观潮一笑,“只要你想。”
皇帝差点儿就欢呼出声,立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拔腿往里间跑去,“我这就给他批示,让他年节前滚回来!”
孟观潮莞尔。
他处理事情,有时最是麻利,有时却最是拖拖拉拉,譬如西北那两个罪臣,初时的雷厉风行之后,二人罪名板上钉钉,但他没让刑部当即量刑,而是着锦衣卫将二人看押起来,慢慢拷问。
敢惹祸,就得接受他给予的安排。
谁都一样,不被他榨干油水、物尽其用,就不能死。
徐幼微送权静书到垂花门。
权静书离开时,欢欢喜喜的,与幼微约定三日后再来。
徐幼微回往卿云斋的时候,看到了被调去服侍四娘的双玉,便停下来,说了一阵子话。
双玉行礼之后,笑盈盈禀道:“奴婢是回来取余下的穿戴、物件儿。
“午间,几位小姐、公子,都去了荷香苑,恭贺四小姐乔迁之喜,带去的礼物,都是很费了些心思的,要么精巧,要么风雅,要么新奇,四小姐都很喜欢。
“午间,兄妹几个欢欢喜喜地用饭,到此时才散席。您特地让李嬷嬷给添的几道寻常不易吃到的菜肴,他们尤其喜欢,俱是赞不绝口,三小姐更是说,下个月也要寻个由头,再求着您让她饱饱口福。”
徐幼微听了,自然满心欢喜,“他们能尽兴就好。往后,荷香苑的事情,就要你全力帮衬着四小姐了。遇到棘手的事,若是不需要让太夫人劳神,只管与我说。”
双玉感激不尽,深深施礼,“奴婢谨记,定会尽心尽力,若有为难之事,少不得请您出手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