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澄凝望着他们。
两人看清楚南哥儿的样子,俱是面色骤变,可也只有一刻,便恢复了慈爱的面容。
老爷子把南哥儿抱到怀里,笑呵呵地与孩子说话。
老夫人则一直站在一旁,挂着略显恍惚的笑,看着南哥儿。过了一阵子,便将南哥儿接到怀里,走向别处。
老爷子问起原由。
孟观潮的说辞是七分真、三分假。
那三分假,是因老五、之澄私定终身而起。幸好,原冲手中有婚书,他又已安排好人证,所以,夫妻两个的过错就只剩下隐瞒长辈。
孟观潮不允许原家人看低之澄,但也要让原家知道,迎之澄进门的话,或许有凶险。
接受母子二人,就尽快补办酒席;不接受母子二人,就把原冲逐出家门,让他和之澄过自己的日子。
老爷子神色凝重,思忖多时,说:“既然有情可原,便没有为难两个孩子的道理。凶险?只要身在庙堂,就一直有凶险。
“今晚我与家里那四个儿子说说此事,哪一个担心被连累,我开祠堂,把他逐出家门。
“总不能说,老五为家族挣来荣华富贵的时候,便与他齐心协力,到他有难处的时候,便想置身事外。”
孟观潮现出敬重之色,“这样的话,吉日之前,我让之澄住到孟府。虽说是补办喜宴,该筹备的,还是要筹备起来。您说呢?”
老爷子扬眉一笑,“我瞧出来了,你要给之澄撑腰。”
孟观潮笑道:“这话说的,那是我师妹,我本来就是她娘家人。”
老爷子哈哈地笑,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老五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有你这个知己。”
“都一样。”
李之澄听得一清二楚,心海翻涌起酸楚而又温暖的浪潮。
随后,两位老人家一直哄着南哥儿,盘桓到暮光四合时才离开。
孟观潮陪之澄、南哥儿回原冲的别院。
路上,李之澄看着他,“我知道你有杀手锏,想知道我隐瞒的是什么,其实很容易。为何不用?”
孟观潮微笑,“那是杀手锏,更是捷径。捷径走多了,人会出问题。一生用三两次,已嫌多。”
李之澄现出由衷的钦佩之色,想了想,道:“明日起,我照常去府上。”
“那自然好。等老五回衙门之后,每日带上南哥儿,上午有林漪作伴,下午有我娘和幼微哄着。记得让老五早晚派人护送。”
“好。”李之澄斟酌之后,“我进原府之前,会将一切告诉你。”
“行啊。”
当晚,孟观潮和原冲、之澄一起用过晚膳,两男子一起去了原府。
原老爷子、老夫人在厅堂落座,将另外四个儿子、四个儿媳唤到面前,遣了下人,详尽地说了原冲、之澄的事,并没略去之澄受过的那些苦。
末了,老爷子的视线扫过众人,“你们是何看法?”
室内沉默了一阵子,男子面色凝重,女子则不是红了眼眶,便是用帕子擦着眼角。
原大老爷沉稳地道:“这还有什么看法?快些将母子两个正式迎进门来。爹、娘,如今可是我当家,这事儿就让我做主吧。”
在他身侧的原大夫人立时附和道,“对。老五的婚事,本就是爹娘最记挂的,这是好事啊。又不是没原由的。对外就说……”她一面思忖一面道,“就说那一小部分——李小姐的堂哥堂嫂表哥什么的从中作梗,用李夫人胁迫李小姐,搬去了别处。
“随后,李夫人病故,李小姐守孝。这期间,老五找不到人,我们知情与否,也没法子不是?自然就不会跟外人提及。”
说到这儿,她转头,视线扫过三个妯娌,“你们说,这样合情理么?”
三个人频频点头,“合情理。”
原四夫人更是道:“谁家不是一样?总会有一些不能对外人说的事。”
原二老爷慢条斯理地道:“李夫人病故多久了?”略停一停就继续道,“不管那些,险些就把女儿逼吝死的人,哪里值得李小姐为她守孝。况且,李小姐又不是出嫁,我们只是要风风光光地把她迎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