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放在沙发上的包,穿鞋开门,祁言在背后喊住她:“带妞妞过来吃早餐,省得你自己做。”说完又补一句,“就说祁老师请她吃。”
“……好。”
人关上门走了。
祁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吻实在太轻,轻得就这么不小心一碰,所有属于那人的味道都消散了,如同从未留下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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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静悄悄,客厅窗户没有关,清晨的冷风卷携着阳光吹进来,凉飕飕的,陆知乔蹑手蹑脚回到主卧,换上自己的衣服,把祁言的睡衣叠好放进衣篓,等洗干净再还回去。
次卧房门紧闭,她轻轻推开进去,厚厚的窗帘遮挡住光线,里面很暗,床上拱起了一座小山包,露出半个脑袋——小姑娘怀里抱着娃娃,侧躺着,呼吸均匀平稳,睡得正香。
陆知乔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眼睛里涌起酸涩的潮气,静默半晌,没忍心叫醒她。
孩子的生活习惯一直很好,在她的严格监督下,向来是早睡早起,周末也不例外,可现在已经八点仍睡得这么沉,想必昨晚睡得很迟。究竟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害怕,还是想等她回来……
她不愿往下想,眨眨眼,掖了掖被角,无声无息退出去。
“妞妞呢?”一进902,祁言就问。
陆知乔自觉换鞋走到餐桌边,坐下,“还没起,周末让她多睡会儿。”
祁言点头,没说什么,盛好的粥递给她。二人各自喝粥,一时无话。
“昨天——”陆知乔轻声打破静谧,“你怎么会那么巧?”
“平安夜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祁言漫不经心道,边说边给她夹了个煎饺。
“一个人玩?”
上周末她问她有没有空,已经猜到七八分,像祁言这性格的人,应该还有许多朋友,不至于没邀到她就不去了。陆知乔内心承认自己没话找话,涉及**问了不妥,于是闭嘴。
“不是。”
意料之中。
“跟女朋友。”祁言咽下一口粥说。
陆知乔手一僵,勺子没拿稳,掉进碗里溅起了几滴汤渍落到脸上,那股朦朦胧胧的感觉又冒出来,还没等抓住,就被随之而来更为浓烈的羞恼和愤怒冲走。
有女朋友?
还调戏她?占她便宜?表现得那么——
“就是女性朋友的意思。”祁言勾唇一笑,“很多直女喜欢这么称呼,我凑个热闹。”
“……”
又被调戏了。
陆知乔没说话,脸上变换着细微的神色,眉眼简直僵冷如死灰,祁言收敛了笑意,轻轻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不这么喊。”
“没事。”
陆知乔抽开手,揪了张纸巾擦脸,继续低头喝粥。
已经被这人看到过自己最狼狈最丑陋的样子,再多被开一次玩笑又有何关系呢?只是她愈来愈弄不清楚,究竟该继续把祁言当做孩子的老师看待,事事客气周全,还是放下矜持和防备,尝试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与对方相处。
只要女儿还在附中念书一天,这个选择就没有答案。
那么,她们现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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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忙碌,与森阳科技的合作事宜前后拖了一周,陆知乔终于成功谈下来。
对方老总姓祁,是个神采奕奕的中年大叔,五官略深邃,鼻子尤其高挺,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想起了祁言,鼻子实在太像,险些以为这人与祁言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世界如此大,巧合总是有的,她没多想,完成任务便向上司汇报。
总经办里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辛辣提神,舒敏希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刚从华南分公司回来,这几天也是连轴转,很累。
鉴于跟陆知乔比较熟,她便没顾忌那么多礼节,随性些,正好也快到下班时间,两人并肩挨着坐,歇一歇聊会儿天。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分内的事。”
“忙完这阵子,好好陪陪你女儿,我都很长时间没看到妞妞了,什么带她出来玩?”舒敏希喝了口茶,妆容精致的脸上浮起笑容,眼尾有浅浅的皱纹。
陆知乔仰面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过年带她去度假。”
“有个女儿在身边真好。”舒敏希轻声道,眼里浮起一丝落寞,“哪像我,孑然一身,今年春节还是不回家了,免得被父母念。”
人到中年,快四十岁了,有钱有事业,没伴侣没孩子,虽然后两者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心里难免会生出孤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