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_作者:喜崇(180)

2020-05-03 喜崇

    曾经立在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爸爸,隔着一层玻璃,为贪婪付出代价。

    徐观看见他长出很多白发。

    “为什么?”徐观问。

    徐文忠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他沉重的呼吸。

    徐观从胸前摸出那串天珠,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他曾经一刻也不离身地戴着。

    “你告诉我,”他慢慢对着电话那头说:“这是不是干净的。”

    “我没有办法……”徐文忠握紧电话,被触到什么点似的激动起来:“我没有办法!你还在读书,徐海还那么小……我需要很多钱,我不能再让你过以前那种日子!我只能用你妈妈留下的珠宝店,你听我说,我在澳洲昆士兰给你们买了一套房子,你别告诉别人,拿着钱带他们走,谁也别说,单家有问题,汤家巴不得看我去死,你谁也别说,带玉洁和小海走……”

    “你是说你放在书房保险箱的那张房产证?”徐观笑起来,他把天珠放进裤兜,手在兜里握紧成拳,声音喑哑,“苗玉洁……”

    “你娶的什么人,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我叫了她六年的妈妈,六年。”

    “我自己的母亲,我也只来得及叫她十年。”

    “这一声妈,换来什么呢。换来她把房产证掉包,你这次被带走的时候,她也带着她的儿子走了。”

    徐文忠瞪大眼睛,握着听筒的手颤起来,“你说谁?他们……他们去哪儿了?”

    “还问什么呢。”

    “明明你都清楚的。”徐观死死盯着他,眼下青黑,俊朗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失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稀罕每个月五位数的零花钱,我也不稀罕他们因为徐家对我另眼相看。”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永远拥有舞台,等你一朝跌落,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让他们走,没关系。”

    “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徐文忠嘴唇嗫喏,眼尾的鱼尾纹因为用力变得深刻。

    “托您的福,爸爸。”他低声说。

    狱警打开门锁,声音冷漠:“时间到了。”

    电话被挂断,徐文忠站起身,拼命拍着玻璃说着什么。

    徐观听不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狱警按着他的头,用力将他带出会客厅。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徐观渐渐被门挡住的背影。

    他瘦了很多,向来挺直的脊背竟然有些佝偻。

    那是他徐文忠的儿子。曾经多张扬的男生,笑起来让他感觉拥有全世界。

    那个从来不任性,连亲生母亲去世的时候,也只是在墓碑前磕了一个头的乖孩子。

    他把苗玉洁母子俩从重庆带回家的时候,徐观不哭不闹,只是沉默了两天,就在经过三峡大坝的时候,叫了苗玉洁妈妈。

    他记得几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徐观难得丢掉男孩子的骄傲,窝在他怀里,手里紧紧捏着娘家留下的那颗天珠。

    他正在打电话,那头是单高扬的父亲,邀请他一起踏入深渊。

    他给徐观放着动画片,十岁的男孩子在怀里渐渐笑开。

    明明他是很伤心的,他笑不出来的。

    他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故意笑得那么大声。

    而他明明,怀里就抱着他的全世界了。

    他还是踏出那一步。

    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怀抱侥幸这么多年,终究东窗事发。

    他被带走两次,他知道徐观为此到处求人,甚至为他在大伯面前下跪。

    他说我相信我父亲不会这样做,求你救救他。

    但他也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锒铛入狱。

    他是所有人眼里会发光的天之骄子,从不缺嫉恨,有人要如何整他,他甚至都懒得给个眼神。

    ——单家人这么告诉他。

    单家人还说,他们徐家人就是傻,不懂遮盖锋芒,最好的时候有多好,最坏的时候就会有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