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高扬站在单父身后,得意洋洋说,这就是高傲的徐观不屑于揣测人心的代价。
但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徐观上大学的时候,很开心地告诉自己跟兄弟分到了同一所学校,他背着他给领导送礼,让他和兄弟能住在同一间宿舍。
徐观还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汤家人,他最后也没舍得骂他,只皱着眉提醒他别把家里的事跟外人说。
他知道他不会说,他是那么听话的孩子。
说什么因为高傲,是他该付出代价。
不是这样的。
他什么也没做错。但女朋友还是为明哲保身离开他,很快找到另一个家世背景显赫的男友;好兄弟是背后让他的父亲入狱的推手;叫了六年妈妈的继母,出事的那一刻就算计着带自己儿子远走高飞,一分钱都没给他留。
最后是他说相信的爸爸,给他最狠的一耳光。
是他把他送到舞台上光芒最盛的地方,也是他亲手把他拽了下来。
徐观什么也没错,是他最敬爱的爸爸,踏错那一步,害他万劫不复。
徐文忠被狱警推着回到牢房,这么多年和单家在官场上明里暗里的争执,换来对方嘲笑着施舍的单人牢房。
他曾经在官场如鱼得水,但浓密的黑发如今被剃到只剩青白头皮,佝偻的肩膀再也撑不起高级定制的西装。
狱警面无表情关上门,落锁声如一道闷雷。
苍老的身躯被惊醒似的,慢慢靠墙滑落在地,带着枷锁的双手捂住脸,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漫溢出压抑的低泣。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角落高高的小窗里透出亮白的光,北京在下雪。
徐观站在高耸的围墙外,抹掉脸上的雪水,低头点上一根烟。
待会儿还要回餐厅打工。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杨果刚给客人点完单,那人拿了一张百元钞票,要往她胸口塞。
杨果打掉他的手,冷冷盯着他肥腻的脸说:“抱歉,今天不收小费。”
嘴里散发着浓烈波本酒气味的男人拍桌而起,被赶来的庄安志拦住,好言好语劝导着。
杨果受了他的好意,对老板说:“这个人的消费从我的工资里扣。”
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开了静音,在昏暗光线的酒吧里隔着衣兜亮起来。
老板摆摆手,放她出去接电话。
杨果走出后门,点上一根烟。
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中国。
她接起来,那边一直沉默。
“妈妈?”
耳边依然只有呼啸的风声。
“对不起。”她说。
电话被挂断了。
她知道是周朝。
她抽完半支烟,烟头丢进垃圾箱。
“Afra.”
庄安志从后门探出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期待,“晚上我的生日派对,你会来吧?”
她抹掉眼泪,回过头,脸上又是淡漠的神情。
“来。”
南半球的傍晚海风很盛,她留了很久的长发被吹起来,天际有艳丽到刺眼的火烧云。 “诶对了。”庄安志在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里灭掉烟, “你男人呢?还在医院里?”
杨果眼睛垂着,看手里燃至半截的烟头,没说话。
庄安志神经大条, 也没想太多,反而心中窃喜, 觉得杨果也不是那么紧张这个男人,吊儿郎当点上另一只烟, 说:“午饭我可选好了啊,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我们还有事。”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庄安志转头,见徐观不知何时走过来, 环住杨果,是个有点彰显主权的动作。
杨果摸上他搭着自己肩膀的手,故意问:“有什么事?”
徐观偏头想了想, 而后伸手拿过杨果嘴里的烟掐灭,看向庄安志,笑着说:“这怎么方便说, 关上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