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稚嫩的脸庞,带着懵懂,也许他隐约间知道些什么,可那些小太监哪里敢和他胡说,阮澜夜点点头,伸手将他接出来,“升天就是上天堂了,就像殿下看的书里一样,天上有很多神仙,人长大了都要上天做神仙。”
他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噎道:“可是……可是母妃为什么不带我一块升天呢,我不想和母妃分开。”
阮澜夜替他擦眼泪,低头看他,良久才道:“等殿下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路是需要殿下一个人走的,不能总是要依赖别人,殿下知道么?”
司马钰眼里憋着眼泪,摇了摇头,伸出手扒着顺妃的棺椁嚎哭道:“我不想明白,我只想要母妃,我要母妃。”
锦玉站在一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番话也许这里所有人都懂,可偏偏只有殿下一人不懂。她忽然想起自己,娘亲走得早,大概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她以为娘亲只是去了远地方,爹同她说,等她长大了娘亲就能回来,可后来才明白,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
阮澜夜牵着他往楚锦玉面前带,他很依赖他,小手拽着他的手掌,抬头问他:“厂臣以后会陪着我么?”
他低头朝他笑了笑,将他交给锦玉,淡淡道:“殿下认得她么?她是皇上的皇后,也是你的母后,殿下以后跟着皇后娘娘住。”
锦玉冲他笑了笑,刚要伸手去搀他,被他一把推开,他气冲冲道:“她是父皇的妃子,是害死我母妃的人,我不要和她住,要不是她出现,我母妃不会离开我。”
碧蓉在身后连忙扶住她,轻声呼道:“主子……”
锦玉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转眼间就看见司马钰挣开了手往门口冲出去。
阮澜夜抬眼示意底下人,司马钰被众人拉住,有些害怕,朝着阮澜夜叫道:“厂臣救救我,厂臣救我。”
“都放手。”他蹲下来,抬手替他整理乱糟糟的鬓发,“殿下以后还会听话么?”
他有些胆怯,一直在不停地抽噎,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样子有些可怜。
阮澜夜牵起他的手,撑着伞往外走,众人小心翼翼跟在身后,透过行宫里的光亮照在两人身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雨里走着,有种破碎守山河的味道。
闹了好半晌,后半夜总算消停了些,阮澜夜牵着司马钰回了启祥宫。曹大伴看见他,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跪地求饶道:“掌印饶命,都是奴才没看好殿下。”
司马钰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能不能不要罚大伴,是我自己要跑出去的,不怪他。”
他略微思量了下,颔首道好。吩咐人点了熏香,扶着他上了床榻,替他盖好被褥,坐在床边儿上问他:“殿下以后要一个人睡,会不会怕?”
眼神里带着无知,温吞了下道:“我不怕,因为有曹大伴陪着我。”
曹大伴是宫里的老人,先前还在乾清宫当过差,当年大殿下出世的时候,陛下一高兴就赐了曹大伴去随侍,这一去就是七年,七年的光景,他陪着司马钰的时间也许比顺妃还要长。
他又替他掩了掩被角,喃喃道:“这样……也好。”
孩子毕竟是孩子,哭了这么半晌,又折腾了好一会,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没一会就睡着了。
殿外杨平候在门口,说要事情要报。
他挑了帘幔出去,站在廊庑下,“什么事?”
杨平弓腰回道:“督主,黄锦和的事已经料理完了,番子在府中搜出了些书信。”说着托手呈给他,顿了下,“里头有些与周国公有关,督主打算怎么做?”
阮澜夜随意翻了下,黄锦和公然站在乾清门上骂他,是存心想死,既然如此,那他便遂了他的愿。
他哼笑道:“正愁不知道怎么料理周贵妃,如今就送上门来了。”将手里的书信提给杨平,吩咐着,“把这些送到大理寺,再给他加两条,保管他再也翻不了身。”
杨平退了两步,知晓他的意思,前有黄锦和,这下一个就是周国公。周国公这些年仗着周贵妃在宫外胡作非为,东厂里的罪名早八百年前就立好了,他如今是旱地里的**,扑腾不了。督主既要铁了心的办周贵妃,自然会从周国公这头开刀,贵妃没了娘家做靠山,在宫里自然也就成不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