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停歇了,天边逐渐亮起一丝鱼肚白,天亮了。
他闭着眼静静地养了养神,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事情已经料理的差不多,该要歇歇了。
回身瞥见跪在雨地的伏顺,浑身灌满了雨水,耷拉着头,跪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了。
他上前拂了拂手,沉声道:“行了,起来罢,往后吩咐的事再当耳旁风,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自个儿上内务府领板子。”
伏顺忙磕了几个头,欣喜回道:“谢干爹,儿子以后一定记得,好好给干爹当差。伏顺脑子笨,干爹不嫌弃儿子,独独选了奴才做干儿子,儿子知道干爹的用心,以后一定不会给干爹添麻烦。”
阮澜夜眯了眯眼,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按了按头嗯道:“别你娘的废话了,赶紧走,哪一回叫我省心过。”
伏顺得了令,忙拖着身子往西门上去了。
瞧着他那灰溜溜的怂样,阮澜夜只觉好笑,回身打算进殿,居然看见楚锦玉蹲坐在床榻边上,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睡着了,司马钰把她的手抱在怀里,呓语轻声喊着娘亲。
曹大伴从明间进来,瞧见他站在门槛子上发愣,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你也下去罢,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曹大伴愣愣地点了点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就退出去了。屋内只有三个人,楚锦玉和司马钰都睡着了,他站在门槛上朝里看,两人依偎在床头,灯台上的烛火忽明忽灭,烧了一夜的灯油也尽了,窗缝间吹来一阵风,那烛火终于灭了。
天还没有大亮,寝间里有些昏暗。他轻脚迈上前,看见她窝在那里,头抵在黄花梨木床头上,那张脸朝着床里,只露出半张脸,发丝三三两两垂下来,搭在嘴角边,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唇角线条,浅浅上扬,有种别样的妩媚。
大概也是累坏了,她鼻息间传来咻咻的声音,像一只熟睡着的梅花鹿,模样姣好。
他从未打量过熟睡的人是什么样的,不知不觉弯了身子朝向她。她的睫毛很长,紧紧阖上盖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青凖。
“娘亲……”
床榻上突然传来声音,是司马钰在说梦话。他下意识的惊起,抬手抹了抹鼻尖,有细微的湿润,连手心里也是,汗津津的,觉得有些黏腻,在曳撒上狠狠的蹭了下。
不知为何,心里擂鼓似的跳,在静谧的房间里似乎格外明显,他努力平息,可似乎没有用,跳得越来越厉害。
他抬眼看窗外,外头有鸟叫声,叽叽喳喳让人心生厌烦。
是不是压抑的久了,连个女人也能叫他心生荡漾。
手心的黏腻感越来越重,在曳撒上怎么蹭都蹭不掉,他有些心烦。没有再看坐在脚踏上的锦玉,他捏着曳撒抖了抖,径直出了启祥宫。 启祥宫里,司马钰迷糊间起来看见楚锦玉趴在床榻边儿上,想起昨日在行宫,厂臣说她是父皇的皇后,他要管她叫母后。
她的手臂被他抱在怀里,他怔忪了下,脚踏上的锦玉睁眼,抬头望见他在打量自己,想起昨晚的事情,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略顿了下才道:“我……我这就走。”说着就要站起来,腿里没知觉,一下子软跪在脚踏上。
司马钰怔怔问她:“你怎么了?”
她朝他笑了笑,苦哈哈道:“腿麻了。”
他哦了一声,坐起身看她,知道她是因为陪着他一夜才腿麻的,嗫喏道:“那你歇会子再走罢。”
锦玉嗯了一声,见他有些不自在,说到底他和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自己陪着他一夜,他心里总归会有所动容的。
他突然问她:“你有娘亲么?”
锦玉一怔,知道他是想自己的娘亲了,他还是有些难过,脸色黯淡糯糯道:“阮厂臣说人长大了都要上天做神仙,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升天,我想娘亲,想抱在她的怀里,夜里没有她我会害怕。”
阮澜夜给他撒了一个大谎,虽然是骗他的,可是比起直接告诉他,要仁慈得多。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抚慰叹道:“是啊,人长大了都会上天堂,我六岁的时候,娘亲也上天做神仙去了。天上有很多神仙,她们住在月亮里,殿下以后要是想娘亲,就抬头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