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小满在庭院外的葡萄架子下,正琢磨着酿造西域的蒲陶酒,良景突然跑来说,“三妹妹,你的婚事说定了。”
当时良宵头都没回,随口问,“哪家的公子啊?”
她料定了良景在吓唬自己。
她连十六都没有,少说还要一两年才谈婚论嫁,父亲疼爱她,才舍不得呢。
良景语气急切,“就前几日班师回朝的宇文大将军,我还带你去街上瞧了,还记得不?”
她想了想,确有那么一个人,当时她还调侃说那人好生威风凛凛,也不知娶妻没有。
看吧,良景就喜欢拿她说过的玩笑话来吓唬人。
她将蒲陶一颗颗放进酒坛子里,慢悠悠道:“二哥哥,你且说说那人如何求亲聘礼是何?”
那时良景急得拍大腿,一把夺了那酒坛子,道:“圣旨都下来了,皇上给提的亲,原本赏赐给大将军的黄金白银锦缎绣面已经跟着圣旨送到祖父手里了!”
犹记得当时手边的蒲陶粒儿洒了一地。
才是第二回 听到那人的名号,便已然要嫁作他妇,她慌忙去找祖父时,瞧见那一张明黄刺眼的圣旨,竟什么也问不出来。
皇命难违。
场景一换,她好似又回到大婚那日。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她在花轿里怨愤得面目扭曲,好几次想要将袖口的匕首掏出来,了结自己,了结这桩婚事。
叫那人娶个死人回去好了!
这半月里,她已经将那人打听得清清楚楚,大了她八岁不止,半点书生气都没有。
残忍暴虐,冷漠无情,杀人如麻,没有一个词是她能接受的!
还听说是这人居功自傲,请求皇上赐婚!
母亲要她忍耐迎合些,姐姐劝她小心自保。
只有父亲说,你好好的嫁过去,他保你一生平安富贵。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这话是何意。
可那时的良宵却是想,要什么平安富贵?
生在国公府这样的世家贵族就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命!
婚姻大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出生在这样尊贵的家族,有父母疼爱,这婚事她该是能选择一二的。
都怪那人!叫她彻底没了选择!
她被胡氏养得一身骄傲放纵的蛮横脾气,初初得知时是怕的,那样的人物,既有手段强娶,便能强.占了她的身,兴许要折.辱她也未可说。
可越听得父母亲这样说就越激起那一身反骨。
既不让她好过,便谁也甭想好过!
她将匕首藏好,进了他将军府的大门,咬着牙拜了堂,被老婆子搀扶着送进了洞房,待房门再次被推开那一瞬,扯下红盖头,美目瞪圆,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这个夫君。
这个夫君推开门那一瞬跃然脸庞的欣喜期待,见到她冷脸的黯然失色。
她那双被恨意怒火蒙蔽的眼睛什么都瞧不到,只用怒火掩盖住内里慌张害怕,只掏出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先声夺人的大声呵斥:“你别妄想碰我分毫!”
“——别碰我!”
良宵猛地从梦里惊醒,下意识的狠狠打开身边的手,额上冷汗淋漓,乌黑长发散乱的铺展开来,昏黄烛火下,素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顷刻间,宇文寂所有的焦躁不安,皆换作满目惊疑,深沉的眸色有如寒潭千尺深,冰冻万丈寒,被打开的手就这么僵硬的停于半空中。
耳边嗡嗡的,全是那句搅乱人心的狠话,就像从前那般,疏离,冷漠,无论他做什么,都半分不得她欢心。
——别碰我!
他如何碰不得她?
她昨夜才在他身下纵情绽放,她身上欢.爱的痕迹都未曾消退,她才在他耳畔娇娇怯怯的唤将军哥哥。
从今日起便不对劲。
早在遥遥躺下时,他便说再等等,等他端米糕来吃两块垫垫肚子,她晚膳没吃多少,她迷迷糊糊的叫他走,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米糕端来了,她却猛地拍开他的手,还说那样绝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