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疗养院,已经是凌晨。凌阡毓洗漱完后,蹑手蹑脚进了柳思翊病房,这段日子,她没有睡过整夜觉,时常在噩梦中惊醒。
柳思翊没醒来时,她就随便在沙发上眯会,柳思翊苏醒后,她就睡在陪护床。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躺着,凌阡毓才能放下心来。
亏欠她的,用余生来偿还吧。
她俯身望着柳思翊睡颜,忍不住靠上前想偷偷落吻,谁知还没得逞,就被柳思翊伸出的手臂勾住脖子,往下轻轻一拉,嘴唇触碰到了她有些凹凸不平的伤唇。
她忙起身,紧张地问:“有没有弄破,疼不疼?”
柳思翊抿了抿嘴,感觉到了结痂的痕迹,刚刚情不自禁忘记自己还有伤,她只是摇头轻叹:“我没事,只是想你了。”
“我比你想我还要想你。”凌阡毓笑着枕在她手臂,小心翼翼地抱住她,不敢触碰身体,生怕牵动她的伤口。
那么重的外伤,那么大型的手术,又哪里是个把月能恢复的。
凌阡毓指尖轻抚她的手腕,触摸到她凸出的骨头,心疼地说:“宝贝,你瘦了。”说完她鼻间酸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就没有了骨气,只要摸到柳思翊千疮百孔的身体,就想哭。
“一定是住院的日子肌肉退化了,等我好了恢复健身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纤弱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总要时间才能康复的嘛。”柳思翊轻言暖语地宽慰她。
她微微低头轻吻凌阡毓的发丝,闻见了淡淡的清香,只觉得久违了这种亲密相拥的感觉。
听到柳思翊这么说,凌阡毓更难过,她不知道二次手术会不会重新燃起希望,她忽然变得没底气,也失去了信心。
她怕现在,更怕将来,期待她康复,又怕结果会提前到来。
矛盾和痛苦每天煎熬着她的心,如万蚁噬心,搅得她生不如死。
“休息吧,我也累了,晚安。”她挤出疲惫的笑意,在柳思翊额前落下一吻,自觉地睡到了陪护床。
柳思翊感觉她情绪不对,可又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太累了,但愿是她想多了。
“晚安。”
夜不能寐,凌阡毓辗转反侧,不知强行入睡了多久,好不容易睡着,噩梦却来了。她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口中低喃:“不要,不要~”
柳思翊睡觉浅,听见了她绝望地呼唤。
“阡毓?”她撑起身体,想去触碰凌阡毓,可身体重得无法移动。
陪护床与她隔着半米的距离,柳思翊艰难地坐起,却够不着她,总是差那么点距离。
“阡毓,阡毓~”她没有放弃呼唤,阡毓一定是梦魇了,柳思翊舍不得她独自陷入噩梦中,想去陪着她。
可凌阡毓听不见她的声音,依然很恐惧。柳思翊用双臂强行支起上半身,往床边慢慢移动,她试图动下肢的腿,可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急切又用力,牵动了有些疼痛的刀口,额头渗出了汗。最后好不容易挪到床的边沿,想伸手触摸凌阡毓,整个人却忽然失重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第99章 如果的事
摔下时, 柳思翊本能地扶了一下柜子, 不慎碰到了桌上的水杯, “砰”地一声,玻璃杯碎裂了,她也重重地跌了下去。
“思翊!”凌阡毓被砰然之声惊醒, 也从惊恐的梦魇中解脱出来。
清醒后才发现柳思翊摔倒了,“思翊!”她忙下床去扶,柳思翊下半身就像个累赘,拖垮了自己, 她却像被巨大的铁链锁着,连爬都爬不动。
“你别乱动。”凌阡毓紧张不已, 双膝跪地, 把她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 “勾住我。”
她一手环住柳思翊腰, 一手挽住双腿, 将她抱起。失去知觉的下肢似乎变重了, 凌阡毓很吃力地把她重新放回床上。
“你吓死我了,怎么会摔下来?有没有牵动刀口?”凌阡毓四处检查,生怕她受半点伤, 柳思翊盯着她脸看了一会, 伸手拭去她额角的汗珠,有些心酸。
“没事, 我翻身不小心的。”原本想关心的话都止于唇口,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连去叫醒噩梦中的凌阡毓都办不到。
“你能翻身?”说完这句话凌阡毓就后悔了, 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想喝水...”她指了指地上的杯子碎片。
她不该往柳思翊心口上撒盐,又或许是自己心虚,手术还没开始就在害怕。
柳思翊哑然失笑,凌阡毓说的对,她现在连翻身都做不到,每天都要靠护工或蓝楹帮自己,跟瘫子没什么两样。
可她不想示弱,更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失落,也不能让凌阡毓受累。
“对不起,阡毓,我下次渴了告诉你,不让你担心了。”明明是担心她,关心她,最后变成了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