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上的君灵沉已紧逼朗禅身前,他抬剑,剑锋直指朗禅胸口,再往前倾半寸便能轻易刺穿朗禅的胸膛。
他冷声问:“他在哪儿!”
朗禅被君灵沉这般以剑对着胸口,却丝毫不见惊慌,仍旧不留余力的同闻瑕迩交谈:“你不信?”
他睨着君灵沉,言露嘲讽:“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是不信的。”
“堂堂缈音清君,目空一切,却独独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闻瑕迩望着光幕之景,微睁了睁眼,道:“……你在胡言乱语!朗青洵,你住口。”
“此番言论堪比水中之月,的确难以让人信服。”朗禅忽的身形往后倒退数步。
君灵沉持剑追逐,他抬手快速的聚起一搓细小的灵力向君灵沉心口处拍去,“不若你看一看他的心,便知晓我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君灵沉侧身欲躲,奈何那细如毫毛的灵力丝却速度极快的追着他而来,准确的进入到他心口中,消失不见。
留阙掉落在地,君灵沉捂着心口跌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闻瑕迩面色惨白的靠在石台上,手掌紧捂着心口,额头不断泌出细汗。
两颗心在无声中交换。
他,看见了君灵沉的心。 君灵沉出生之时,临淮城中电闪雷鸣,降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而临淮海上的海浪也因此翻腾了七天七夜,海中羸弱的生灵大多都抵御不了这样的阵势,最终亡故的比存活下的不知多出几倍。
伴着这番异象降生于世,在旁人看来决计算不得什么好兆头,事实也确是如此。
君灵沉的母亲也在产下他之后便撒手人寰,与世长辞。生来便背负着至亲之人的血命,这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兆头。
然,在临淮君家氏族看来,这一切确是千年难遇的好兆头。
君灵沉生来左眼异瞳,这只异瞳不是凡物,而是被世间之人称为可窥阴阳,明恶邪,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旦遇上便再无所遁形的灵之眼。
在修仙界中但凡身负灵眼之人,便是被誉为为除魔诛邪而生的命定之人,君家氏族亦觉他该如此,是以君灵沉便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般,按部就班的活着。
他在三岁之前,一直住在临淮的家中。每日十二个时辰,他有七个时辰都在同家中特意为他请来的夫子们上课。
夫子们教授课业时,他偶尔能听见窗外家中小弟子们练剑的击打之声。他很喜欢剑术,也很想有个人能陪着他一起练剑,但是在偌大的虚无缥缈间,却寻不出一个可以陪他练剑的人。
他那时年幼,根本不晓得自己和同龄之人有什么不同,有一次拿着自己的小木剑想要同家中的小弟子们一起练习剑术,但一句话都还没能说出口,那些小弟子们便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落荒而逃,口中还念着“恶鬼”、“妖瞳”诸如此类的话语。
他父亲知晓此事以后,将那些出言不逊的小弟子惩治了一顿,并且勒令虚无缥缈间再也不准提及关于他异瞳的事,对他说道:“你肩上生来便背负着斩妖除魔的重担,他人之言,无须记挂。”
然而有些流言并不会因为刻意的遏制而停歇。
比他年长的长姐也因为此事特地跑来他房中安慰过他一回,但他是个心细如发的性子,即便那时还小,他也隐约明白家中的许多人都不喜他,至于原因,大概归咎于他那只与旁人不同的眼睛。
于是从那之后,他便将自己那只眼睛用布遮挡了起来,再不示人。
据他长姐所说,他母亲在怀着他时,亲手为他置办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岛上海边林中的秋千,一件则是一把红似海棠的绸伞。
虚无缥缈间是个冷清之地,家中每个人都过得拘束刻板,单调乏味。他母亲为他置秋千便是想在他幼年时能够有一处玩耍之地,以免他太过孤单。而另一件红伞则是留给他日后娶亲之用。
他母亲是冥丘人士,冥丘那边的风俗,送伞既是定情。
他那时尚小,娶亲于他来说太过遥远,惟一有些念想的便是他母亲留下的那架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