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妗只是笑:“罗姐姐不必叫我王妃,称我姓名就好。”
罗沁垂了手,看着窗外满心焦灼。
她还得把宛妗送到安全之地去,如此便耽搁了去找殿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莫名的忧惧,仿佛迟到这一时半刻就要出大事一样。
但殿下的信笺还在袖子里,此事同样急迫。
她最终还是遵循命令,把宛妗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随后才火急火燎地去找主子,与她说这一个牵扯重大的梅花胎记之事。
后来罗沁总是悔恨之至。
她不该那样听话。
什么定王妃,什么两派之争,她就该什么也不管,不管不顾地冲去告诉小姐她很可能是陛下血脉的事情。
好歹……不至于后来种种。
广梧宫,不归放下笔,把墨迹未干透的信笺交给赵康:“一份送到刘小姐手上,一份交给罗女官,十万火急。”
赵康接过,很快退了出去。
不归寻思着后路,正捋到要紧处,心悸骤然犯起。她发着抖去取药瓶,生吞了半瓶,心悸之状却只减了些许。抽了帕子掩口闷咳,喉中腥甜往外涌,透过帕子滴到了纸上。
不归眼里也腥红,缓了半天才熬过这一阵发作,陷在椅中徒然地把帕子和纸张烧掉。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许这一世会是自己最先走。但在走之前,还有一笔债未还,一笔债未讨。讨的没关系,还的不能耽搁。
得抓紧。
不归抖着手捧起书桌上的茶杯,把甘甜的茶水和着口中腥甜尽数咽下,闭着眼缓上许久,才撑着站起,下定决心往外走。
她先去往账房,在门外看茹姨快速精准地料理着宫中事务。
茹姨抬头看见她,便掩上户薄起身:“小姐怎么过来了?”
不归温声:“有件大事,想与您商讨。”
茹姨连忙过来:“什么大事?”
“劳烦您先同我一块去舅父那儿,你们都在,我才能说。”
茹姨近来忙得慌,一时脑袋转不过来一听大事便跟着她走。
路上不归与她闲谈,茹姨先前似乎不是很赞同她和鱼儿,原本该花费更多时间慢慢去磨的,但如今时间不够,便猛着来了。
“茹姨觉得,思远如何?”
“公子?”茹姨想了想,简单道:“公子品貌俱佳,小姐带出的是好孩子。”
不归便笑,旁敲侧击道:“他已不小,到了说亲的年岁了。”
茹姨听了也高兴:“是,公子已开了府,也该成家了。小姐便是想商讨这件事?”
不归点头,茹姨高兴过后顺势操心起她来:“小姐也该说门亲事了,莫要蹉跎。”
不归便莞尔。
这一路走得她心中沉重又隐秘的雀跃,也知道如此很自私,甚至狠心。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就是想竭尽所能地把能予的都给那两世赤心不变的儿郎,也全自己的私心与彻悟。既然有缘,那便在风雨之前、无分之前全了这段情缘两深。
何况……他那样懂她。
她们很快到了养正殿,等了好一会贾元才出来迎接。不归自己是个药罐子没察觉,一旁的薛茹却嗅到了贾元袖上的药味,思及宗帝身体,唇便转白。
殿中,宗帝十年如一日地在龙案上批折子,清隽温和,永远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归上前行礼:“问舅父安。”
宗帝和颜悦色,声音有些沙:“舅父安,不归快起来。”
他太熟悉这孩子了,很快觉出她脸上暗藏的喜色,他很久没见她这样欣喜了。
宗帝心情也转好,由经年毒带来的病痛也消减许多,笑着问:“不归是有什么喜事么?”
不归扫过殿中宫人,贾元心领神会,挥起拂尘和一干宫人全都退下,让殿中只剩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