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_作者:山间人(93)

2020-07-11 山间人

    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中间掺了多少私心。

    刘安对赵姬有意,此事像是根刺一般, 教他如鲠在喉。不论夫妻关系原本如何, 他绝无法放任远在邯郸的两人背着他独处。

    这是身为堂堂男子不容挑战的尊严。

    接近赵氏土地时, 他也曾犹豫踟蹰,生怕自己这样不告而来,会瞧见什么令人难堪的情形。

    尤其, 他也隐约知晓,赵姬与刘安二人幼时便相识。若真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他想起当年未和离便奔入王府的章太后, 心情越发沉重。

    幸好,刘安并未留在府中,而是被赵祐带至田庄间。如此看来, 这两日应当全无机会与阿姝独处。

    他当时佯作不经意般询问,心底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直听到她的回答,才稍定下心神,舒坦了不少。

    不错,这对兄妹果然也是懂得分寸的。

    他遂放心的出府去往衙署,寻郡守等商议郭瞿所提之以牧鸡鸭防蝗灾的法子。

    此法推行的阻力,主要来自于远在长安的朝廷与近在当地的郡望。而赵地,虽仍由郡守县丞治理,朝廷之命却多有不受;而当地豪强间,又以赵氏为首,细算来,在赵郡推行,反比信都更容易些。

    经一日商谈,郡守便松了口,只需赵祐愿为首施行,全郡皆可。

    如此一来,刘徇只需再同赵祐议妥便可。

    他对结果十分满意,同郡守别过后,便驾马回去。

    谁料才至门外,便见赵祐与刘安也恰归来,而刘安竟病怏怏的立在寒风中,直勾勾望着赵姬同她说话。

    那是他刘徇的妻!

    他深感不悦,想也未想,直接出言打断。

    不知为何,赵氏与真定众仆从一见他来,便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再听他下令,又乖觉的扶着刘安往东侧院落行去。

    赵祐并不出言阻止,只挥手令其余人等也跟上,入后厨替刘安煎药。

    而方才还如孩童一般满眼期待的刘安,眸中却闪过一瞬阴霾,随即边行边不忘虚弱回首歉然道:“是我这副病弱的身子,拖累了大家。”

    他说罢,又是一阵猛咳,咳得惊天动地。

    旁的仆婢皆对他心生怜悯,侧目不忍再看。

    刘徇面上有些挂不住,心口堵着一股气,有些压抑,寒夜中呼出的水汽浓重而悠长。

    他一向自认为十分善引人心归拢,今日方知这位真定太子也很有一手,借着体弱的名头,博得许多人的同情目光。

    就连赵姬,此刻也隐有愧疚不忍之色。

    他恼恨的瞪她,恨不得当众将她脸庞掰过来看着自己。

    阿姝犹不知他心绪,默默收回目光,一转眸才发现他虽面容温和,眼底却布满阴霾,不由悄悄退了半步。

    仍旧是不由自主的惧怕。

    刘徇揉了揉眉心,无奈的摇头,示意阿姝先回屋,才转头冲赵祐点了点头道:“君山,我此来有要事与你相商。”

    赵祐早在归来的路上,便得了家中口信,知晓刘徇在此,是以并未惊讶。他转头望着妹妹回屋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门中,才先冲刘徇恭敬行礼,再毫不客气道:“大王若是想将王后带回信都,恕祐不能答应。”

    刘徇面色一窒,根本未料到赵祐会这样直截了当,就算他原本并未打算提此事,也觉十分尴尬。

    这兄妹两个,一个怕他,一个憎他,就没一个盼他的好!

    想起不久前赵祐所书之信,他掩在衣袍之下的双手不由握拳,尴尬中亦带了两分羞愧,正色道:“君山,我固然想将赵姬带回,可家中事未肃清,我绝不至如此糊涂。我此来,乃是为明年的蝗灾饥荒做下预备。”

    赵祐仔细观察他,确信他所言非虚,方不卑不亢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引至书房中。

    ……

    刘徇回屋时,阿姝正背对着屋门跪坐在铺满雪白貂皮的矮榻上,对着妆奁中的铜镜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