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手炉的人略一迟钝, 便是将那暖炉放了, 只单单拢了手,甘幼宁这才往外走去:“王妃病了, 我自是要去看看的。可有寻大夫?”
“木大夫已经瞧过了, 又开了药, 此番应是方走。”
“我们去吧。”
原本, 纵是没有这一晕倒,慕容珂这儿也是常年萦了些药香,甘幼宁来过几次, 倒也习惯了,只想着应是那腿伤所致。
如今这屋子里药气更甚,可床上的人却并未喝药,有丫头从旁劝着,瞧见甘幼宁得了允许进来,才很是松了口气,只开不了口,光是望着她。
甘幼宁歹眼一看,便就有些怔住。莫说是丫头劝不住,怕是这会而谁都不好劝的,那床上人分明已经失了神采,纵是对着她扯了个微笑唤了声妹妹,也勉强得很。
慕容珂掀了眼皮看了看那立着的人,柔柔伸手将边上丫头递过来的碗再次推开:“你下去吧。”
“娘娘……”
“下去吧。”
甘幼宁一转头,也是叫晚梅退了,这才几步上前去,接了丫头手里的药盏:“姐姐最近可是累着了,我陪姐姐说说话吧。”
慕容珂却光是瞧着她笑,笑了一阵,突然道:“我比你大上几岁来着?”
“倒也不记得了,应是差不多的罢?”甘幼宁没有直接回答,只捧着碗顺口道,“姐姐可是怕苦?”
慕容珂的眼便就随了她落到了那药碗上:“妹妹可知道,我从来都是不怕苦的,入得口的苦,都不能叫苦。”
拿着汤匙的手便就舀了一勺来,甘幼宁仔细看了看:“姐姐说得是,其实我也不怕苦。你看这药,颜色倒是有些像那蜜糖。”
“怎么?你连药都馋着吗?”
“不如我替姐姐尝尝味儿呢?”说着,甘幼宁当真就执了汤匙要往嘴边送。
“罢了。”慕容珂终于略微坐起,伸手将那药碗端了,略微一停,便就倒进了口中。
“怎么样?”甘幼宁凑近了些问,那语气倒是当真像是再问她甜不甜一般。
慕容珂摇摇头,放了碗去,兀自拿帕子压了唇角,复才看回去:“坐吧。”
甘幼宁便就再床边坐了,瞧了瞧她面色:“前些日子年节上,姐姐怕是忙得厉害了,往后姐姐若是有什么好做,吩咐下去便是,可莫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没有接她这句话,慕容珂却是问道:“你看王爷,觉得如何?”
这话没头没脑的,甘幼宁一时反应不来,也摸不透她心思,又不好思索太久,遂斟酌道:“二殿……哦,永王殿下有胆有谋,大合有王爷,是大合之幸。”
“大合之幸啊——妹妹说的,倒是没错。”不知道想起什么来,慕容珂苦笑一声,伸了手去,“妹妹扶我起来吧。”
“姐姐你的身体?”
“无妨的。”
甘幼宁小心将人扶到了窗边,外头依旧是白色,这北边的雪,总是留的要久长许多,慕容珂指了指那地上的积雪:“你瞧见没有?多晶莹啊。”
“雪吗?”甘幼宁摇摇头,“倒也不是,夫君说过,越是瞧着纯白的东西,越是常有埋着污渍呢。”
慕容珂定了定神:“司先生,还是通透的。”
外头隐约又有了些人声,甘幼宁眼皮子跟着跳了跳,扶着她的手也不觉紧了紧。慕容珂收回目光,却是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妹妹不用怕,一时半刻罢了。”
“我……我不怕的。”甘幼宁咬咬牙,终是问道,“只是好奇,姐姐早间去军营听着什么来。”
闻言,慕容珂唇角的笑便就匿了下去,那手很瘦,正是抓着她的手腕,并不曾松开,片刻才道:“听了道旨意,连城时疫,其源在北,永王不察,此罪一;北族新王,往来有私,永王不报,此罪二。”
“这不是瞎说吗?”甘幼宁皱眉,“永王殿下不是这种人!定是有小人挑拨!”
熟料慕容珂却是未闻一般,仍是一字一句道:“有妻慕容,承北族血脉,有心通敌,证据确凿,此罪三。”